在小巷子的深处,有一家不起眼的肠粉店。在这么偏僻的南方小镇,肠粉并不常见。店主是一对夫妇,男的负责做肠粉,女的就给肠粉加上料,生意虽不兴隆,但也足以维系。那天除了天气格外不好,与往日并无什么不同,小镇常常下雨,但似那日那样的雨却不常见。雨点密集似没有间隙,就像自上而下奔流的河,雨水不是轻巧的啪嗒啪嗒,而是沉重的接连落下。老板娘坐在店面里,看着冒着热气的锅发呆。
“今天肯定没生意了,要不今天就早点关门?”男人不应声,给女人做了碗肠粉,晶莹剔透的肠粉裹上嫩黄嫩黄的鸡蛋,热气腾腾,再浇上鲜红的辣椒汁,借着油的光,肠粉变得更光亮了。女人接过肠粉,叹了口气,“人都说刮风减半,下雨全完,这鬼天气,天都破口了,谁出门啊?”男人看了看锅里,劝道,“再等等吧,反正关了店也没事可干”。
电视里正播着新闻,台风过境,带来强降雨。女人把电视关了,搬了椅子坐在店门口,盯着雨看,一瞬间,她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她想起昨晚做的梦,梦到她一人住在僻静的山里,四周是竹林,她住的竹屋,屋里只有一条虾,虾的须一摆一摆,她脑海中回荡着一句话,等这鱼长大我就下山。她盯着鱼,虾小小的,和小指一样大,在肠粉盘子里蹦跶。雨声更大了,似千军万马之势,她又被拉回现实。
店一直开到晚上,雨终于小了。她看了一眼时钟,假装不经意的开了电视,胡乱的调台。以前每晚这时候正是准备宵夜的点,男人正是忙碌的时候,她可以偷偷的看,今晚不行,她只得想着怎么不漏痕迹的看过去,12台,开奖还有一分钟,她调到这儿,愣了半晌,假装想起什么似的,起身说道,“你看见我耳环没?珍珠的那个,我新买的”,男人起身帮她找,“掉哪儿了?”女人斜眼看一眼电视“掉那边,早上在那边剁辣椒的时候掉的,当时太忙,没想着”她手指着离电视最远的那张桌子,男人弯着腰走了过去,她看着那个背影,不知怎么的,想起了那只小虾,“本期的开奖号码是”她听见电视里开始的声音,低着头不时的看去几眼,男人还蹲在地上找耳环,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耳环,又偷偷拿出彩票看了一眼,塞回口袋了。命运的小球一个个出来,与她的数字相去甚远,她还是怀有希望,“万一中了一个呢?”最后一个小球滚出来,她的眼睛追着小球,3,她偷偷掏出彩票,揉作一团扔进了纸篓。
她是今年开始买彩票的,偷偷的。她知道男人知道会说她的,男人很节俭,不会花这些钱。男人的理想是攒够钱买个房子,租的房子总不是自己的,住着不踏实。女人今年初跟朋友见面时,朋友刚从北海回来,给她带了贝壳的项链和风铃,朋友在厂里做事,厂里组织的。“海特别大,看不到对岸,船走啊走,没个尽头的,心里怕怕的。”朋友说道。女人想去看海,想坐船在海上,一直漂。贝壳的风铃她挂在窗边,风吹过有海的声音,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