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一个素未谋面的人。----题记
2015末,冷冬,却是没有半片雪花,她黯然,连圣诞都没有雪,怎么有气氛。她搓着手,闭着眼,想象热带岛屿环绕着一大片深蓝的海,热浪滚滚。张逸枫最爱的海,承载他整个心事的海。
你好吗?她突然想问一句,却如鲠在喉。我很不好,天很冷,心也很冷。
便是人情看淡,没有半分温暖。
(一)
记不得是一一年还是一零年,张逸枫与林雪第一次相遇,不是小说里浪漫的桃花雨下,也不诺大的都市繁杂中惊鸿一瞥,而是一个一个叫原创文学的论坛群里。其间的周折林雪是没有印象的,因为她的心里住着另外一个人,心无旁骛,将文字当成小孩的积木,为赋新词强说愁,一颦一笑,却有些清风玉骨的样子。欢脱起来,又像是活蹦乱跳的小鹿,妙语连珠,惹得群里好一阵热闹。
应了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可不是一网情深吗?只是她是网,他是鱼,拼命触了网。
妄图在人世变数中寻求永恒爱恋,便是痴心妄想,但这浑浑噩噩的人呀,多少不是那么糊涂地将自己逼至死地。林雪便是这样一个人,张逸枫也是这样一个人,偏偏,他们不相爱。
也许张逸枫的执念在于,他们都的了一种叫相思的病。张逸枫说:在海边待了一天,落日沉入了水里,碎成了一片流光溢彩。在海边想念着你,海浪冲刷着岸边,带走恋人们的回忆。想念着你,也想念着那个十七岁离去的初恋,她的脸定格在最美好的年纪。你不是她,可是我想念你。海是我的老朋友,它倾听我所有的心事。
林雪说:你所有的断章我都可以续,可是你走了,我的笔就死了。我曾梦见你的离开,人群中漫漫寻觅却忘记了你的容颜,更多的后来,无法安眠。她是一个愈合能力缓慢的人。被人问你有几个喜欢的人。她总是开玩笑:哪有多少喜欢的人。因为少,所以情深。好多的话在心底盘旋,真的站在面前又成了闷嘴葫芦,大多时候,只能自欺欺人地自言自语。
人的本质是孤独的,只是,你在万人狂欢中孤独,而我在灯火阑珊处孤独。林雪是在自己的世界尽头,独自起舞。浅色的眼眸中一派天真,却藏着很多心事。于是在人前闹腾,在人后黯然。
林雪问以真:人们何以爱上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以真:心疼他所疼的,你不也是吗?
林雪自嘲,是呀,心底一丝抽痛。
张逸枫说:不知道原因,便就爱了。
(二)
淡淡看窗外蓉城的夜色,各自的惊慌失措,如此亲近,却有触手不及。爱情对于有的人像一场盛事,终其现有的生命都无法抓紧,恐怕我们只有看浮生繁华一盏盏熄灭了。很多时候,情没有了便没有了,任何歇斯底里的挽回都于事无补,我们只会看着心破了一个洞,不停扩大。但是,对于那个人,怎么也做不到绝对的狠心。
细数流年,林雪后悔总以怀念的姿态遇见。为什么每个人的出现之时,心里都没有清空对前事的眷念,于是马不停蹄地错过。最美不过遇见,为何苦苦执着一个结果。
张逸枫说:放下,如何做得到,放不下倒是容易。
以真说:他们,不曾承诺要爱多久,就那么十指紧扣,一路走,直到爱不了了,到了无路可走的悬崖,她铺开席,倒了酒,迷眼看遍脚下云起云浮,到此,醉在这一刻吧。
林雪:入戏太深,也许在我编制的爱情故事里,已经忘了,散场之后,灯光会灭,妆容将褪。在舞台的余响总有人不肯醒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是清晨,院子里有雾,大朵的木莲上挂着晶莹的水珠,秦萧看到站在院子里喘气的锦瑟,清亮的脸颊因为热气而微微发红,一低头,眼光落在了藏青色底子的大朵牡丹上。秦萧竟一时忘了自己是来寻木莲的。
张逸枫:小女人,你如何闹都可以,只是记得,你转身,我在背后。
若遇见,多年前,也许我们就在一起了。在黎明之前,将情话说满,将悲伤驱赶,我是行走在黑夜,剥夺你的白天来陪伴。多年以后,没有那句晚安,亦可以安然睡着,只是眼角那滴泪还是不争气地漫出来了。
“为什么是这样,我永远不会为你伤心,不会在乎你的感受,我只会挂念一个过去的人,何以接受你满腔热忱!”在愤愤然中,林雪拉黑了张逸枫,她不想消耗一个无辜者的感情,即便他心甘情愿。
当我们无法到达所谓的幸福,现在的距离是否是为爱保存实力。陈奕迅唱:要静候,就算最后失守也要守。
那么,就算错爱,也要爱。
(三)
在南方一个四面环山的城里,碧水悠长,没有波澜壮阔的蓝,很少白如梨花的雪。林雪总是看不够梨花,冰清玉洁来去飘散,盈盈楚楚一株雪,径向东风报侬痴。
以真:你何苦悲戚至此?我终于知道故事为何写不出结局,现在便是结局。
林雪:现在么,等待一个不可能回来的人。如果看清楚能够不难过就好,偏偏我,撞了南墙还不回头。盛世薄凉,偶遇久长。以真,至少最终,你是幸福的。
曾经的七天赌约,她不主动联系的七天里,若是他没有回应,林雪劝自己放下。
第七天,山水不相逢。第六天,长乐坊一别,从此萧郎是路人。第五天,如果我相信爱上的是一场表演,你觉得怎样?第四天,什么都是问题。第三天。一念不死,一念还生。第二天。最后一天,这是和自己的赌约,输了也认。
最后一天,他问:你在做什么?
林雪默默绽开笑容,紧绷的心突然放松下来。与自己打一个赌,现在看来好像是赢了。
每个人都应该习惯流失的时间和往事,不管在哪里,碰到谁,以什么样的方式。只是对于你真的好舍不得,舍不得错过,舍不得忘记。浮生就像一场旧梦,也许,期待真相能惨烈,也不枉存在一场,即使知道结局也要付出一切赌上一场。
依稀醉里,他念着的只是忘却他的莲花,一声一声,沉闷地回响在心里,化为嘴间嘤嘤的哭号,撕裂了曾经。---锦瑟
张逸枫:没有多少悲喜赠与别人,所有的情节里,都是你,可是你只想路过。你在等的,我在等的,如何不是一场劫,在最后撕裂每个人的华丽的外表,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林雪: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她有一场豪赌,三年,你回来,我愿意放下一千万种委屈拥抱你。
有时候,我们花很多的金钱和精力去走一条路,只是为了证明此路不通。
对不起,请忘记我。
(四)
时间的好处是慢慢地开始记不清路过了多少人,终点在哪里。如果回头之时,看到的,会是谁?恐怕那时我不能自已,眼泪夺眶而出。只是,我不记得有那么一个人。
那是一场梦,在茫茫的人海里,那张脸越来越远,无论呼喊、追寻,再也触不到。
有一种说法,要告别的人,会出现在你的梦里。
2012,世界末日。我们都躺在床上,期待着不再看到明天的太阳,让一切消失,让痛苦结束。某,你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刻你会怎样。
待在父母身边,直到最后一刻。
我会拼命来到你的身边。----林雪
很多时候,认为,说不出的就不算难过。得不到的就是最好,深情如许,只是感动自己。梦里梦到梦不醒的梦,无处安宁。她在新年子夜的终身里,长叩于佛祖脚下,问这世上为何诸多不圆满,相逢晚、长别离、舍不得、放不下,磨得人心神俱伤,所以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时间有时也是一种弹性物质,快的时候,不禁感叹别后又是两三年;慢的时候,你的归来,还是遥遥无期。
世界万物在摇摇欲坠中维持自身平衡。任何感情都有瑕疵,它的美好在于,你爱到包容,不计前嫌。林雪知道,极大的忍耐之后是全面的爆发,她知道终于会有一天,那一刻,不管是守的云开,还是相忘江湖,终是解脱。
某:对不起。
林雪:你又没打算要还,还说什么亏欠。
七色烟花照亮夜空,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锦瑟手中的短剑从手中滑落下来,她笑得温文。嘴唇翕动,却是无声。“我想死在你的手中。”只有秦萧听得分明。
天气阴霾,一场大雨在酝酿。其实有些人说的需要一个无论如何不会放弃她的人,是有前提的,前提是这个人她很喜欢。所以在这一场角逐中,张逸枫始终没有胜算,他不在乎。林雪也不在乎,爱过,就是圆满。上帝说:同样性质的两个人是没法在一起的。
几年的空白里,张逸枫游离于南北各地,偶尔听朋友说他要北上,又听说,相处的女孩已经到了订婚的地步,可是他临阵脱逃。
林雪偶尔发呆,嗔怪道: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那么任性。故意断了联系,是想你彻底死心,接受新的人,进入新的生活,并非意气用事。张逸枫,我如何能看着你变成我最后的下场。
(五)
有时候我们记录只是害怕忘记,我想你永远活在那里。林雪总爱在深夜里写字,记录经历的人和事,她有一种怪癖,总希望事情能完整,而非完美。喜欢买整套的化妆瓶,整套的书,衣服上的扣子每颗都在,拖鞋不能少一只,这种完整感让她觉得舒适。
大约记忆在最后都会有失偏颇,你在意的是,永远寻不回那份心情。林雪相信,她只是爱上爱情,至于那个人,除了缠绵的吻别,再也不具意义,只是皮相和物质。
永夜恹恹欢意少,空梦长安,认取长安道。为报今年春色好,花光月影宜相照。随意杯盘虽草草,酒美梅酸,恰称人怀抱。醉里插花花莫笑,可怜人似春将老。----锦瑟
诗词里的长相思短相思都经不起现实的山高水长,那些曾经我以为的事,被以后的日子击得粉碎,再慢慢习惯,不再心疼。年少无知的时光,就这么一去不复返。青春是美而不自知的光华。
他们已经无法有正经的联系方式,只是发现还有微博这个漏网之鱼,只是消息永远都会漫游数月。
张逸枫:以为什么?
林雪:以为爱情能战胜一切,时间、物质和距离。如果全世界都背离我,你也会吗?
张逸枫:我做不到,这世界上,唯有对你,做不到。
林雪:人生难得的是坚守,背弃能有何难。
有一天,你会发现,曾经看重的感情,即便是再也看不见,也不会惶惶不安,若有所失。只是你会怀念当初那个,有血有肉的自己。全世界都在叫嚣:好好爱自己。但是真的累了的人,再也没有力气。只是之前,她决定剔除鸡肋一样的感情,不让它继续消耗时间和精力。
眉间总横千秋锁,不为伊人懂。----锦瑟
爱过了的人,到头来才发现,陌生得彼此不懂。那么之前心心念念,又是如何生起。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真是动人。其实你知道,我能做的傻事不过是明知没有希望,还是要奋力一搏。
翻看以前的日记才发现,原来曾经深情如许,只是现在半分也感动不了自己。那个人,等,也等不到。这并不妨碍林雪好好生活。从此她成为别人口中毫无牵挂的闲云野鹤,闲暇里喝茶看书描花蘸墨。
最后一次情绪失控是在一次酒醉后,坐在地上,拿着毛笔一遍一遍写着某人的名字,一边双泪齐下,顾不得擦上一擦。
(六)
如果经过了那么多现实与不现实,你还能义无反顾地回来,我原谅你,给你拥抱。看《花千骨》看到万念俱灰。因为不了解他人苦难的具体性和独特性,所以旁人总能给出许多堂而皇之的理由,讲出一大堆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可是一旦深入其中便会发现,人生中的许多难题,真的是无解的。渡过的唯一方式就是苦苦的煎熬,熬到一部分的自己死去,熬到一部分的自己醒来,熬到脱胎换骨,恍若隔世。太多失望以后,才会心沉如水,不动声色。
我等你,直到你再也不来我的梦里。
昨夜相逢在梦中,故园招酒柳塘东。叠漪漫漫上心头,化作一言凝噎封。----锦瑟
三年前,我告诉你只有三年,如今,终于等不到你,我认,我放弃。2015年12月1日,某,最终你会忘记我,我也会忘记你。
此心何须向明月,蓬山远在不必问。长情犹在,故人心远。在深情的世界里绝望得活着。
在南方四面环山的小镇上,是看不到天水相接的漫漫海洋,林雪对海有一种期盼,她想如果生活在海边,也许就不会那么多愁善感,心思阔达,自然会少很多感情上的烦恼。如果是一条鱼,在海里一定很快乐,当然,鱼没有思想,七秒就忘,真是羡慕呀。她的情路一直曲折,不得善终。
张逸枫:我来见你,刚到你们市,你在哪里?----2016年8月17日
微博上没有回应。
2016年8月19日,林雪进入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