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小迪
入秋后，滨河的夜晚有点小冷，我缩了缩脖子灌下一大口啤酒，特别夸张地对着波光粼粼的河水大喊了一声“爽！”小柚附和着夸张得大笑，脚边第六个易拉罐倒下发出清冷的响声，手机里单曲循环着《保护色》。
今晚小柚没有再继续跟我讨论她跟前男友的感情，而第一次说起了她的家庭。我笑骂她：“你没长歪真是个奇迹。”
我跟小柚大学一个宿舍三年，关系好到睡一个被窝，可从没听她提起过父母，我也没问过。在她租住的小房子里，摆放着她和爷爷奶奶的合影。
小柚一岁时父母离婚，妈妈在她出生第二年那个冬天的早上把她扔在了大门口，这是多年来大人口中提到的事实。父亲嗜赌，不务正业混了二十几年，到现在小柚时常要带着户口本去派出所捞人。在她的描述中，妈妈面容姣好，时常去学校看望她，但她从未叫过她一声“妈妈”，终于在她读高中的某天，妈妈流着泪问小柚：“你恨我对吧？”小柚面无表情地说：“你错了，我都没有爱过你，哪来的恨？”那次后，小柚再没见过妈妈。
时至今日小柚对我说，她可以理解当年一个年仅21岁的新手妈妈在离婚后带着尚在襁褓的婴儿的那种恐慌，她不恨妈妈当年扔下了她，只是没有养育之恩，没有爱罢了。而对那个几年见不到一面的浪荡爸爸亦如此。
小柚是爷爷奶奶还有太爷爷带大的，我经常听到小柚给奶奶打电话，言语中尽显溺爱，好像她是家长在安抚思念的孩子。然后眉眼中尽显笑意地跟我抱怨:“你不知道我奶奶有多孩子气，她会偷偷翻我包，看我有没有给她买好吃的。没有按时吃降压药却像犯了错的孩子骗我说吃了，心情不好了就跟我发脾气。跟爷爷吵架了还要离家出走，还扬言如果我也不听话她就要出去流浪。”每周小柚都会按时回家，她说爷爷奶奶会想她的。小柚从未失去过爱，是爷爷奶奶给了她完整的爱，太爷爷赋予了她完整的人格。
小柚翻出太爷爷的照片给我看，特别有气质的老头儿。
“太爷爷算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从小读的私塾，看的书多，字写得漂亮。我对世界的认知和三观的建立来自于太爷爷对我的教育，他让我学会温柔对待这个社会。他陪我到高中，84岁去世。”小柚望着河对岸明亮的电视塔，安静地叙述着往事。
放下手中的啤酒，她突然转过头，自嘲道：“我的人生就是好多大起大落，不，没有起，只有落。”我看到她满眼清澈，看到她眼中有一个悲伤又明快的孩子。她说，你知道有一种鸟，叫做知更鸟吗？即便是被这个世界所伤害，但依然心存善良，让我听着有点儿心疼。
每一个拎着啤酒来滨河边的夜晚，我见证了她的感情从开始到结束。她说，喜欢过了就是值得。爱情呀，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体会过了就好，不要太在意，还是追求点实实在在的东西吧，比如挣钱。何以解忧，唯有暴富！——为了接爷爷奶奶到身边，小柚刚刚倾尽多年积蓄付了房子首付，开始了还房贷的苦逼日子。
收拾收拾散落在草地上的啤酒罐，在路人异样的余光中，我们飞快地骑上电动车，消失在那片星光点点的夜色中。明天，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吧！
谢谢小柚把她的时光给我们收藏，下一个，会是你吗？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