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在墙后面,任何人都不敢见,有十个月了,丧失心智,他妈妈不耐烦地养着他,如果给妈妈一个选择孩子的机会,那他的妈妈宁肯不要孩子也不会选择他,明明四肢健全,却只能像个废物,从小到大花在他身上的心思,白费了。
每一句哀叹都实实在在,人心一点不可爱。
这个居民区像个闹市,阿木每天躲在房间里透过窗户张望外面的人来人往,阿木不敢出去,不敢出去柳絮飘了几天,樱花在哪个时辰开得好看。阿木精神失常,楼道里的居户却不知道。阿木害怕外面的世界,害怕自己会受到伤害,什么都不做,哪也不去,废物的标准,从前他也是这缤纷世界的一员。
挥手说了再见,就要断得干干净净,阿木失去意识,心在还在一秒,两秒,跳着,生死门前敲了敲,闭了几天眼,没想到还活在这个告了别的世界,亲人坐在床边,醒来没几个时辰,父亲走了,没再见。桌上没有医院里司空见惯的水果篮和鲜花,一点力气没有。
这是个悲戚的市集,各种东西在这里倒卖。时针平静地挪动一格,很蹊跷,阿木变平静了,闹的次数越来越少,闹的时候越来越没力气。一朵花枯死了,一棵树倒了。人生从来都平常,你想要惊喜被定点分配给别人,你在黑夜中要自己掏钱买蜡烛,才能看到这世界原来有惊喜,别人手心里攥着的就是。
濒死时候,阿木没有绝望,阿木知道自己要好好完成死这件事,准备药,吃药,准备这个心情,倒下,没有困难,活着的时候却经常感到绝望,废物的生活时常充满绝望,阿木在母亲毒辣的目光下吃饭、睡觉,看似是一个活着的人的角色。阿木知道,母亲很累,赚钱生活,养一个废物儿子。阿木不喜欢狗,现在阿木想做一只狗,狗死了,没人为它装腔作势地悲伤、流泪,其他狗不会被这条连累。
东南亚和墨西哥贩毒的人还想毒害更多的人,立志报国的小青年越来越少,因为生活所迫,每个人都要给自己找条出路。
母亲带了个男人回家,阿木躲在床角,把厚被子盖好,不吭声,不看外面的动静。蜷缩是害怕的姿势,也是被逼到一角无力动弹的姿势。
每个人都要给自己定个时间离开,脱掉旧生命的壳,探索新生命的落脚处。阿木后来拿了钱,自己去了藏南,谈不上对那里喜欢,但他愿意在那里生活到死,如果人没选择死选择继续活着,等自然死,那就要找一个落脚处,有一个吃饭的方法,不知道去哪里活着,只好先假设在一个地方度过余生。
阿木走的时候给母亲留了封信,信拆没拆,不重要,阿木只是想走了以后,在这里,在母亲眼里,有一个自己这条生命的念想,被留在这里,这破破的三楼,没有人能抹去。
一个人活在世上孤独,散落天涯的人都应该知道孤独,如果不能体会孤独的意义,看到一段一段的离去带来的一片一片的物是人非,心脏会被激发去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