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请等等他

六月份毕业,在毕业之前找到了工作,趁着中间衔接的时间,回了趟家,我怕再想回去,已不知何时了。

七月的第一天,早上还在梦中的我被爸爸的电话给闹醒了,他说,爷爷奶奶和妈妈又吵架了。

七月的第一天,回家。

七月的第一天,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办理验房程序,做最后的交接,看合同,提问题走流程,门外汉的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因为长大了呀,得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去帮他们解决问题。

七月的第一天,我开着小毛驴,爷爷走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如果我的旁边有一个人,他会看到泪流满面的傻子。她戴着帽子,以为这样别人就看不到她通红的眼睛,可是留下的泪水,下意识的撇嘴早就出卖了她难看的哭相了。她好难过啊,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哭成了狗样了。

还记得儿时的一个大雨天,爷爷送小丫头去幼儿园,那个时候的幼儿园,砖瓦房,小泥地,雨下的太大了,幼儿园积水了,爷爷把小丫头送到教室,自己去借了把铁锹去挖排水沟。小丫头的记性特别差,但她还是记得那个暴雨中深绿色的身影,那是穿着雨衣的爷爷,她记得,因为那是老师第一次表扬她,说爷爷很热心,乐于助人。小丫头心里洋洋得意。

小丫头记得小时候爷爷常常带她去串亲戚,她坐在爷爷的老式自行车的杠前面,对于小人儿来说是很久很久的旅程,可是即便爷爷走的再远,总有人和他打招呼,小丫头觉得爷爷可厉害了,怎么到哪里都有人认识他。

小丫头记得每个夏天接她放学的爷爷总会给她买两毛钱一根的冰棍,那是最便宜的,可总是很开心。小丫头记得,冬天送她上学,爷爷的手总是暖暖的,爷爷会把他大大的手套捂暖和,给傻子暖手,一只手套就可以把小丫头的两只小手给塞进去了,好暖好暖的。

后来小丫头去了离家比较远的地方上学,一个星期回家一次,那个时候的丫头十几岁了,也是个小大人了,她决定自己去上学,爷爷不放心,便踩着清晨的星光陪丫头一起骑车去上学,直到天色大亮,才缓缓分离。爷爷会在每个星期五的时候从傍晚等到天黑,等丫头放学归来。爷爷时常会着急得打着灯筒接丫头回家。

那时候丫头上的初中还需要自己家送米到食堂,有一天坐在教室里,看到很多人聚在走廊,她也出去凑热闹,看到一个人拖着板车,板车上还有两袋米,是爷爷啊,爷爷拖着两袋米从家一点点拉过来的,丫头很惊讶,惊讶爷爷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拉重重的板车走那么远的路。

丫头从三岁就和爷爷一起,直到十几岁妈妈回家了,丫头也去了更远的地方读书,和爷爷的记忆就越来越少了,但丫头还是记得儿时爷爷用他的胡子渣傻子的脸,老讨厌和他亲亲了。

丫头模糊的眼睛,看着不远处那个曾当着六年兵一米八大个的爷爷;弯下了腰,看着那个曾健步如飞的爷爷缓下了步子,摇摇晃晃;觉得这不是她的爷爷了,心像揪着疼,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骑着车路过他的身边,喊了他声“爷爷”,趁着风声掩去了哽咽。

岁月啊,可不可以等等他,岁月啊,可不可以让他在我身边停留久一点,让我有机会带着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就如他骑着车带我走过的时光。那个从前座到后坐哼着歌的小姑娘,还没好好爱他。

那个小姑娘再也不小了,她要去更远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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