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的禅途

如果苏东坡在世的话,今年是他986岁的生日。

但是,死亡是生命的实相,无论是谁,都会经历一场成、住、坏、空,但愿人长久,也只是但愿。

只是,在苏东坡住世之时,他或已经了然生死,并且,笑傲生死。每个人的一生,都会经历一次转折。

苏东坡的转折,应该是“乌台诗案”。1069年,宋神宗任用王安石为参知政事,主持变法改革,由于苏轼与变法派政见不和,遭受排挤。

1073年,沈括到浙江巡查新法实行的情况,看到苏轼的诗稿,认为涉嫌诽谤朝政,上呈神宗,但是,当时他的意见并未受到重视。

1079年,负责监察百官的御史台官员李定、何正臣、舒亶等人接连上章弹劾苏轼,苏轼7月28日被逮捕,8月18日送进御史台的监狱,12月起大理石初判苏轼的罪应被赦免,御史台非常不满,但是,审刑院支持了大理寺,对苏轼处以“特责”,贬谪黄州。

1079年时,苏轼42岁。42岁之前,苏轼的诗词主要反映了具体的社会忧患;42岁之后,苏轼的作品则转向豁然恬淡地人生态度。

42岁之前,“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42岁之后,“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这是一个转折,就像前半生的李叔同和后半生的弘一法师。

42岁之后的苏轼成了东坡居士,属于“在家修”,而后半生的弘一法师,则是“出家修”。只是,殊途同归,一个是“也无风雨也无晴”,一个是“悲欣交集”,皆是离于二元分别。

中年之后的苏东坡,成了一位禅者。庐山烟雨浙江潮,未至千般恨不消。到得还来别无事,庐山烟雨浙江潮。庐山的烟雨,钱塘江的潮汐,都值得去观赏。无缘去一饱眼福则会遗憾终身。

终于亲眼看到庐山、浙江的景致,却发现过去的冲动妄念不过如此,只觉庐山烟雨就是庐山烟雨,浙江潮水就是浙江潮水。对于没有经历过开悟的人来说,开悟充满了神秘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但是,获得开悟,就会觉得那也没有什么,但开悟又不是“没什么”。你明白吗?对于一个整天喝茶的人来说,喝茶没什么特别的。

这就跟坐禅一样。若是你持续精进于坐禅,那你就会愈来愈得到一种力量——一种没有什么特别,但又有些特别的力量。你可以称之为“禅定”、“如如”或者“开悟”。

你可以用很多不同的名相去称呼它,但对于那些亲身体验过的人来说,开悟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又有些特别。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人的一生到处奔走像什么呢,应该像飞鸿踏在雪地吧。偶尔在雪地上留下几个爪印,但转眼它又远走高飞,哪还记得这痕迹留在何方。

老僧已经去世,骨灰已安放到新造的那座小塔里面去了,当时在上面题诗的那堵墙壁已经坏了,因此,不能再见到旧时题诗的墨迹了。是否还记得当年赶考时的艰辛磨难,由于路途遥远,人困马乏,连那头跛脚的驴都受不了了。

如果你的思想在你的活动上留下了痕迹,你就会执著于那个痕迹。当你这样想,就会限制了你曾经有过的实际经验。如果你执著于你做过的事情,你就会被自我的观念所缠缚。

我们不应该忘记做过些什么,但却不该在记忆中留下一个多余的痕迹。留下痕迹和记忆往事时两回事。我们有必要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但却不该执著于这些做过的事。为了不留下痕迹,我们做任何事情时,就应当全然投入去做。

你应该把事情做得完整,就像一团熊熊的篝火一样,你应该把自己彻底烧干净。如果你不把自己烧干净,自我的痕迹就会留在你所做的事情上面。

参禅,就是一种烧干净的活动,除了灰烬之外,什么都不留下,这就是我们修行的目的。如果能明白这个道理,那么,所有的二元分别思想以及人生的烦恼,都会离你而去。

溪声尽是广长舌,山色无非清净身。夜来八万四千偈,他日如何举似人?山川,河流,清风,明月,都有佛性。我们的心,是一个投射机制,透过溪水、青山可以返照我们的本来面目——根本良善。夜来八万四千偈,喻八万四千法门。

他日如何举似人,意指领受了八万四千法门之后,要怎样才能向Ta人弘传呢?这有一点像是大慧宗杲的“桶底脱时大地阔,命根断处碧潭清。

好将一点红炉雪,散作人间照夜灯。

……烦恼即是菩提。

最大的烦恼,即是最大的菩提。

乌台诗案恐怕是苏东坡人生当中的一次最大的烦恼,但是,最终,他透了过来,将此最大的烦恼转为成了最大的菩提,这是一种福报。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从Ta的王阳明时刻穿越过来的。

这其中,最为重要的,恐怕还是自己。绝望的时候,是不是会有顿悟可以生起来。如果有顿悟可以生起来,那么,就如禅宗所言,凡墙皆是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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