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厅的中央空调发出轻微嗡鸣，林疏月把放大镜往展柜玻璃上压了压。翡翠镯子在冷光下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像搁置太久的莴苣切片。
"第37号拍品，清代老坑翡翠镯。"主持人的木槌在话筒上敲出闷响，"起拍价八千万。"
指腹隔着麂皮手套摩挲镯身，她摸到一道比发丝更细的凸起。上周给苏富比做鉴定时，明代白玉观音的莲花座也有类似触感——后来那尊佛像在运输途中炸成了三十二块碎片。
"顾先生提供的拍品？"她头也不回地问背后阴影里的人，"建议您先联系保险公司。"
龙胆花的香气浓了些，男人摘手套的窸窣声很清晰。"林小姐的鉴定费是按分钟计，还是按揭穿赝品的数量计？"
"按良心计。"她把紫外线笔对准镯子内圈，紫光下那道裂痕突然扭曲成缅甸文字，"顺便问下，您家祖传的首饰都带放射性同位素标记？"
警报器就在这时哑了。
整个展厅的射灯暗了两秒，林疏月听见瑞士机械表链擦过西装的响动。男人左手撑上展柜时，她注意到他尾指戴着枚翡翠扳指——水头太新，不像传家宝，倒像上周才从瑞丽市场淘的。
"知道为什么请你来吗？"他的呼吸喷在她后颈，那里立刻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三个月前你修复的鎏金掐丝香炉，在保利拍出九千万。"
"所以？"
"所以你现在欠我八千万。"他指尖敲在展柜防弹玻璃上，裂痕处的缅甸文正在渗出发荧光的液体，"或者你可以解释下，为什么你的血液检测报告里，铯-137浓度是常人的二十倍？"
林疏月猛地转身，后腰撞上操作台。装鉴定工具的鳄鱼皮包翻倒在地，那支德国进口的超声波清洗机滚到男人意大利手工皮鞋边。
"我母亲..."她咽下后半句话。二十年前的法医报告突然在脑海里摊开——在瑞丽口岸被发现的尸体手腕上，同款翡翠镯的裂痕里检测出超标的钚-239。
男人弯腰捡起清洗机，袖口露出半截狰狞疤痕。"林美娟女士如果知道女儿成了人体辐射源，"他用仪器金属外壳轻拍她脸颊，"会不会后悔偷走顾家的矿脉图？"
水晶灯就在这时全灭了。
应急通道的绿光里，林疏月看见他喉结下方三寸的旧伤疤。形状太规则了，不像刀伤，倒像某种精密仪器留下的取样孔。上周暴雨夜跟踪她的黑衣人脖颈处，也有同样的印记。
"现在走安全通道还来得及。"他把超声波清洗机塞回她颤抖的手心，"或者等我把你后颈那个漂亮的蝴蝶胎记，放进下次拍卖会的宣传册？"
拍卖厅大门轰然洞开，镁光灯海潮般涌进来。林疏月在眩晕中听见主持人宣布："因技术故障，顾氏传家宝暂缓拍卖——"
她攥紧包里那张皱巴巴的医院化验单。三天前的血液检测结果还在，但此刻最刺眼的是角落里的医师备注：染色体端粒长度异常，建议追溯家族遗传病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