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伙伴早已嫁做人妇,孩子也到了打酱油的年纪。而我,却是连恋爱都不曾谈过的。我总在想,二十来岁的年纪,青春正好,一切都在掌控的范围之内,好像只要坚持,一切都是为时不晚的。
我们出生在同一年,从小就是形影不离的玩伴,偶尔吵架,偶尔大打出手,偶尔勾肩搭背,偶尔一起使坏。犯错之后,我们总能若无其事的装出一副全民无害的样子,那时候,年幼是最好的资本,它可以为错误找到无数开脱的借口,我们可以冠冕堂皇的任性,也可以无知无畏的惹事。
时间悄然流逝,某个不经意的回眸,我们竟然长成了大人模样,离成年越来越近,离叛逆越来越近,思维与责任的距离却越来越远。那年初三,漫天的模拟试卷铺天盖地袭来,中考的未知让人慌乱无措,豆蔻年华里的叛逆孩子颠覆着已有的世界观,他们用玩世不恭的皮囊抗拒着青春里的迷茫。
她,是我的发小,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上下学的路上留存着我们最真挚的欢声笑语。上了初中后的她开始改变,脏话连篇,成绩下降,直至中考前夕退学。她说,读书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她憧憬自由,所以要洒脱的离开学校。退学后没几天她就去外地打工了,没有学历,未成年的她只能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儿。自那以后, 我们就很少见面,很少联系了。那个年代,在贫瘠的山村是没有手机的,一旦离开便是失去了沟通的机会。
高中开始住校,一个月只能回两次家,便更少知道她的消息了。高三那年回家,妈妈神神秘秘的对我说:“你发小结婚了,出去打工的第二年她就谈了个男朋友,父母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因为男方家庭不完整,父母早逝,是有很多负担的。”我轻轻的点点头,说:“谈个恋爱很正常,虽然现在打破了包办婚姻的悲剧,但婚姻真是个纠结的问题,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对的人,我也会选择坐在自行车上笑的,自行车多舒服。”妈妈翻了翻白眼,语气强硬的对我说:“不管怎样,我都不允许你私奔,说出去多丢人,你敢丢人现眼,我就敢不认你这个女儿。”那一刻,我才知道,发小跟她父母翻脸了,为了爱情,她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私奔,父母与她断绝关系,村里的人拿她当茶余饭后的笑柄,她父母觉得抬不起头来,连家门都不让她踏入一步。就那样,她开始了在外流浪的生活。我一直在想,究竟是怎样的男人,让她有了如此勇气抗拒现实压力。当然,不曾心动,没谈过恋爱的我,总觉得这样的事是不可思议的。后来听说她有了孩子,她是一个人将孩子拉扯大的,老公在外拼命赚钱,孕期的她自己照顾自己便是足够了的,她还是个孩子,却莫名的生了孩子,要转换角色,照顾年幼的孩子,想想都是费神费力的。那一刻,我无比心疼她,曾经的她有多逍遥,如今的她就有多安分。
大二那年过年回家,她也回来了。父母终究还是原谅了她,父母抱着她痛哭,有怨恨,也有满足。看着小小的外孙,那一声甜甜的外公外婆融化了曾经矗立心头的坚冰。他们泪流满面,他们其乐融融,他们三代簇拥欢聚一堂。
那天晚上,她来我家找我,没有寒暄,我们给予彼此一个拥抱,她说:“好久不见。”我答:“恩,好久不见。”有时候,相视一笑是最好的语言。我们坐在沙发上磕着瓜子聊着天,我好奇她的经历,她就将她的故事详细的讲给我听。
辍学、打工、谈恋爱、结婚。本是人生简单的乐曲,虽然中间会有意外的插曲,但这并不影响人生的无可取代。
她说,遇到他之后自己变了很多,曾经的她刁钻跋扈,如今的她温婉大方,现在的她不会扯着嗓门说话,不会轻易打架。他对她很好,总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她知道,他如爱自己般的爱着她,即使有时候,他嫌她胖,嫌她吵,嫌她不化妆像个中年妇女,但他总是能将温暖注入她的生命。他怕她饿着,怕她不开心的沉默,也怕自己给不了她青春的活力。他希望她活出青春的姿态,所以总是假装说着违心的话语。
我问她,你后悔嫁给他吗,一贫如洗的生活是容易让人奔溃的。她若有所思的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啊,还是跟上学的时候一样傻,等你遇到真爱就会明白了。我啊,从不后悔嫁给他,可能别人觉得不值得,但值不值得不是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吗,他没有充裕的物质,不能给我提供充足的面包,但他比任何人都更加爱我,面包没了,可以赚,爱情没了,要如何共度一生呢。我现在的日子真的很穷,可也真的很开心。”我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穷开心?”她说:“对,就是穷开心,给你满分。”我们聊着,笑着,莫名的,眼角蹦出不知名的泪花,不知道为什么难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快乐。
她说,即使受尽委屈,艰难前行,也从未想过离开他,因为缘分很奇妙,遇到了就是遇到了,认定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儿。那一瞬,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久经世事的成熟。她宁静淡然,举手投足间都是妇女该有的神态。揪心,又莫名的幸福到无法言语。毫无疑问,我是敬佩她的,她的魄力不是任何女生都有的。祝福她,发小,要稳稳的,狠狠的幸福。
小时候,我们躺在操场上聊天,她说,比起王子,她更喜欢骑士。因为骑士有种神秘的魅力。现如今,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骑士,“骑士”与“公主”,稳稳的在一起,细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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