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国》读书笔记(二)

《理想国》第一卷的开头前200个字有点东西,直接关系到全文的核心内容以及整本书的框架结构,因此有必要详细的展开来讲一下。

首先开篇是苏格拉底在参加完了本狄斯神献祭之后,从比雷埃夫斯港往雅典城回去的这么一个过程。

本狄斯神是什么神,在前面已经解释了,她是负责死后冥间事物的女神,象征着绝对平等,而平等又和民主挂钩。柏拉图在开篇让苏格拉底去参加一个外邦人的,象征着平等的神的献祭,其实是大有深意。

汉译本开篇的头一句话里,就有一个地方没有翻译准确,失去了原著的味道。

在原著,包括原著转译成的英语当中,有一个细节特别的细,很难让人注意到。

苏格拉底在开篇其实说的是“I went down ……”,也就是说,苏格拉底的话如果翻译成汉语,应该是“我和谁谁谁往下走,来到……”。


然而现在的汉译本当中,统统翻译成了“我和谁谁谁来到……”。


那层隐晦的“往下走”的意思,没有翻译出来。这是希腊本以及英语本和汉译本的一个区别,也可以说是汉译本所缺失的,没有表达出来的一个信息。

而苏格拉底为什么特地强调“went down to”呢?为什么他特地指出是“我下到比雷埃夫斯港”呢?

理由可能有三条。

第一个,也就是最浅显的一个,那就是比雷埃夫斯港的地理位置却是是比较低。

从雅典城往比雷埃夫斯港走,必定是从高处往低处走的一个过程。为什么?比雷埃夫斯港是一个港口啊,地理位置接近于海平面了,而雅典可不像四川盆地,所以从空间上来说,肯定是往下走的,因此这是一个因素。

第二个,也是比较隐晦的。柏拉图安排苏格拉底留在比雷埃夫斯港讲正义,其实是暗指哲学在现实的政治世界的投射。苏格拉底在《理想国》这本书里,毫无疑问是象征着哲学。哲学在这本书里的定位,要比现实的政治世界更高。因此当玻勒马霍斯强行留住苏格拉底的时候,可以看成是某种低层次的原因束缚了哲学,一种更高层次东西的发展。

去比雷埃夫斯港的路是一条下降之路,下降之路在巴门尼德那里是意见之路,哲学是追求真理的上升之路,而政治学和伦理学是基于意见的下降之路,苏格拉底用down暗示了全篇的主旨,即回到城邦,去谈论伦理和政治问题。

第三个,也是关系到整本书的一个架构问题。

理想国这本书谈论话题的深度,其实是有波澜起伏的。

第一章层次最低,谈论的是港口,而港口隐喻着现实的政治世界。

第二三四章,层次拔高,开始谈论一个想象中的城邦,city in speech

第五六七章,谈论的深度达到最高峰,出现了扣题的理想国。理想国这个概念太高,高到超出一切城邦,超出城邦本身,也是全书最精华的一部分。

第八九十章,层次又开始降低,开始谈论【阴间】【地府】等物。

以上是《理想国》开篇第一句的一点分析总结。

第一卷的开篇中有几个重要的出场人物,但是首先出场跟苏格拉底进行交谈的却是一个奴隶,这个设计很有意思。柏拉图让一个最低层次的人留住最高层次的人,意图很明显,就是为了让整个对话从低处开始,往高了走。

最后苏格拉底被玻勒马霍斯几个人强行留在了家里,也就开始了整个理想国的对话。这个对话是从一个老头开始的,老头是玻勒马霍斯的父亲,可法洛斯。 可法洛斯是个地主老财,是当地的有名的武器制造商,十分富裕。要不然玻勒马霍斯也不可能跟着一大群奴隶,把苏格拉底直接强行请回家了不是么?

不过可法洛斯的家产来历其实也是很有深意的。

按照可法洛斯本人的说法,他爷爷是个有钱人,但是到了他爸爸手里,就把家产给败光了。

也就是说,可法洛斯本身并没有直接从他父亲手里继承到太多的财产。

然而可法洛斯也算争气,作为没落的贵族后代,他并没有像贾宝玉一样选择出家或者是任由家道中落。

相反,他耍尽了手段,用尽了心机,又挣得了很多钱,等于是重新又把家族给支撑起来了。

为什么柏拉图会在《理想国》里用这么大段的笔墨来描述可法洛斯家族几代人财产的情况?这也是有深意的(可见柏拉图这个人多么狡猾,处处留有线索)。

在后文苏格拉底的对话中,他们谈到了教育。

结果说来说去,谈话的双方达成了一个共识:“一代不如一代”。

这很正常,咱们上课的老师不也经常讲“你们比上一届差远了”之类的话么?

鲁迅不也写了九斤老太么。

扯远了……

反正就是说,苏格拉底认为,“年轻人没有像老一辈人一样,保持美好的品德”。

也就是说“后代不肖”。

这个“不肖”的意思,就是说不像。不像先人那么牛逼。咱们中国话里说“不肖子孙”就是说小辈没老辈有本事。

当然你要是说别人“不肖”,那就有点骂人的意思了,毕竟一个儿子要是“不像”他爸爸,那像谁?像他邻居?

又扯远了……

所以你看, 反映到可法洛斯家也一样。

可法洛斯的父亲不像可法洛斯爷爷那么牛逼;可法洛斯又不像可法洛斯的父亲那么败家。

这种“不像”,或者说“不稳定”在后文中反复被论及,甚至被认为是雅典城衰落的原因之一。

柏拉图这个人写书就是这样,他在后文提到的东西,在前面统统都会有暗示。

草蛇灰线,伏笔千里,莫过如此。

当然,《理想国》毕竟是谈论“正义”的巨著,所以我们有必要了解一下可法洛斯的正义观。

在此之前,我们必须要对这个人有一点了解。

可法洛斯是什么人?

商人。一个年老的商人。

一个年老的,对宗教十分虔诚,并且热情好客,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腰缠万贯而摆架子的,商人。

可法洛斯在一开始就声称自己爱好清谈,清谈是什么?

在科技并不发达的古希腊,就是聊聊人生理想,探讨一下哲学真理。

然而可惜的是,可法洛斯的爱好只不过是“叶公好龙”罢了。

一旦苏格拉底开始正儿八经的跟他聊哲学,老人家立马掉头就走……

相比起有条理,讲究逻辑的哲学,可法洛斯更喜欢上供献祭,省的跟苏格拉底扯皮。

在苏格拉底和可法洛斯谈话期间,苏格拉底始终有意的在引导话题。

一开始的时候,可法洛斯一直都在谈论肉欲、年老这些事情,是苏格拉底主动把话题引导到了“财富”上。

这让整场对话总体显得比较怪异:可法洛斯一直吹嘘自己的精神层次多么高尚,作为一个有钱人,他的品格是多么宝贵。然而苏格拉底始终不依不饶,把他的品格归为是金钱带来的产物。可法洛斯可能会感觉跟苏格拉底讲话有点对牛弹琴的样子。这可能也是他及时离开的原因之一吧!

从肉欲到财富,是一个精神层次上的上升。包括在后文的对话里,谈到四个政体里最坏的政体就是欲望。再到寡头制的爱财,就不那么坏了。

可法洛斯在提出“肉欲”这件事的时候,不是自己直接提出来的。

书里边,他引用了一个诗人——索福克勒斯的话来代表自己的观点。

索福克勒斯这个人并不是像可法洛斯一样,在历史上毫无名气。索福克洛斯是古希腊著名的悲剧诗人。

索福克洛斯对性欲是怎么看待的?

他说谢天谢地,上了年纪之后性欲衰退,就好像从一个僭主手里逃出来一样。

性欲、僭主、诗。这三个关键词到第十卷被苏格拉底再次提起。苏格拉底认为“诗人是僭主的朋友,而僭主的灵魂却是被肉欲统治着的”。

文末的线索,早在第一章就埋下了。

苏格拉底是怎么把话题从“肉欲”上升到“财富”的?是因为可法洛斯夸耀自己的品格,认为很多人有钱了也不会像他一样虔敬,这是他自己的character。

很多人会说,这老头子不错,有钱不傲慢,还虔诚,虽然是假装的,但是也对正义有敬畏之心。

其实不然。

可法洛斯在跟苏格拉底谈论的时候,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声称自己年老了。包括年老给他带来的改变,以及好处。

改变是他现在喜欢上了“机智的清谈”,好处是他现在不会像年轻时那样,沉迷肉欲。

一个人要是上了年纪之后说自己不再沉迷肉欲,那意思很明白了,他年轻时候八成是个酒色之徒。

可法洛斯也是一样。

他在晚年的时候确实很虔敬,对于宗教的仪式十分热衷;他出场的时候,头上戴着花环,刚从神庙回来;离场的时候,又要去祭祀,可以说是虔敬到了极点,以至于在和苏格拉底谈话的时候,说了没两句就要离开了。

然而可法洛斯的虔诚,并不是真的对神明很尊敬。按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因为上了年纪,面临死亡,于是开始思考阴间,冥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由此他还担心,自己是不是曾做错了什么事情,导致将来下了地狱可能会受到惩罚。

于是他才十分虔敬的去祭祀,并洗刷自己的罪孽。

也就是说,可法洛斯是个罪人,他要用虔诚来给自己赎罪。

可法洛斯的正义观很明确,他跟苏格拉底谈论的时候,说出了自己的正义观很简单,那就是“欠债还钱”。而事实上可法洛斯在生活里也的确是这么个人。


他早年做生意坑了不少人,做了不少坏事,于是在晚年祭祀“赎罪”。

在他的意识里,欠了别人的公正,就要还给神明。

这是一个很商业化的想法,欠债还钱,本就是商业上的理念。而可法洛斯也的确是一个商人。

而到了他儿子身上,也就是玻勒马霍斯这里,正义的概念发生了一点儿变化。

玻勒马霍斯作为儿子,当然赞同他老爸的话,认为“欠债还钱”就是正义。不过他把这个“债”和“钱”的定义给拓宽了。

他认为假如我们欠了朋友什么东西,包括善,那就要回报给他;假如我们欠了敌人“恶”,或者说敌人应得的就是“报应”,那我们也要给他。

跟他老子最大的一个区别就在于,玻勒马霍斯有一个划分敌友的过程。也就是,玻勒马霍斯先把谁看成是朋友,又把谁看成是敌人,然后再分配善恶。

这是典型的政客行为。因为只有在政治上才会如此注重“敌友”这件事,也只有政客,才会如此在意立场问题。

太祖也曾说过,“革命的首要问题就是弄清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联合朋友,打击敌人,古今中外政客概莫如此。

如果说可法洛斯是一个典型的商人;那么玻勒马霍斯就是一个典型的政客。

而事实上,玻勒马霍斯也的确是比雷埃夫斯港的民主派领袖,最后死在了四十僭主时期。

苏格拉底在第一卷的开头,直接把虔敬和不正义关联了起来。最虔敬的人,是一个坏人。

到了第二卷里,格劳孔(苏格拉底的手下)更是发扬光大,直接说出了“不正义都是由于虔敬导致的”,“不正义到了极点,就是虔敬”这类的话。

正义到底是什么?和虔诚有什么联系?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越来越模糊了。

想要探讨这个问题的答案,首先要看看正义这个词的来历。

正义这个词是舶来品,在英文里的翻译是justice。词根是ius。拉丁文里i和j是同一个字母。在翻译的时候,ius通常被翻译成带有法律色彩的词汇,比如《罗马法》。

justice一开始就跟法律紧密的联系在一起的。包括在《理想国》第一卷最后色拉徐马霍斯和苏格拉底辩论的时候,色拉徐马霍斯利用了这条公理:正义就是做符合法律的事情。

法律自然是正义的,法官主持正义也没错。所有的right都是通过法律来维持的。法律明确规定了哪些是正确的,哪些事是不正确的。

但是反过来想,为什么法律可以规定什么是正确的,正义的;什么又是错误的,不正义的呢?法律具有绝对的裁定权,但是法律条文依然是可以修改的,那么法律用来裁定事物对错标杆的“justice”究竟是来自于哪里?

法律的right的来源无非是两种。

第一种是根据传统习俗和神话来的。法律为什么对?法律为什么绝对权威?

因为神是这么说的。

神说的干什么是对的,错的,你就得照着听。当时的人甚至连“赞同”都不可以。因为你赞同了,就说明你是把自己放在跟神同一个位置的人。

第二种是现代社会的立法机构可以制定法律,并赋予权力。不过这种法律一般带有政治色彩,有时候会跟老的传统发生矛盾。

所以justice来自于法律,但是法律又来自于传统和理性。关键是理性和传统肯定有不一样的地方。

那么有冲突的时候,传统跟理性究竟哪一个更重要?

理想国整本书都是在探讨这个问题。

古希腊的传统,就是“诗”。希腊人最古老的律法就是歌词,像诗一样的格式。比如摩西写的《旧约》,既是史诗,也是犹太人的法典。包括像《古兰经》是穆斯林的律法书。

正义至少包含了三个层次的意思。

第一层,也是《理想国》里最后才探讨的,政治制度和社会政策。

第二层,个人生活方式,生活品质。

第三层,某个具体事情,行为的对错。

苏格拉底在跟可法洛斯探讨的时候,实际上谈的是一个人的品质——欠债还钱是不是正义的? 但是他拿来做反例的却是一个件事情——要是人家疯了怎么办?

在中文里,包含“个人品质”这一层意思的“justice(正义)”被翻译成“正直”。然而实际上从上文的描述也很容易看得出来,“justice”跟个人权利是有很明显的关联的。

再说说玻勒马霍斯的正义观。

上边说了,可法洛斯家族的财产是“一代兴一代衰”的发展模式:爷爷把家产挣下来,爸爸把家产败光,接着儿子又发扬光大。

而在玻勒马霍斯转手接过他爸爸的谈论话题的时候,苏格拉底特别对着可法洛斯问道,“玻勒马霍斯是不是你的继承人?”

这句话一语双关,既是在问是不是这场谈话的继承人,也是问是不是可法洛斯家族的继承人。

可法洛斯没有反对。也就是说,他默认了玻勒马霍斯是他家族的继承人。

而按照可法洛斯家族的这个传统习俗,玻勒马霍斯是会把他的财产都败光的。事实也的确类似,当玻勒马霍斯刚一接手谈论的话题的时候,就直接把他老爸的观点给丢掉了。

可法洛斯说,“正义就是欠债还钱,实话实说”。到了玻勒马霍斯手里,后边那句“实话实说”就被他丢了,正义就只是“欠债还钱”了。

可法洛斯才刚走,当儿子的就把他的遗留产物给丢了一半。


不过有意思的是,苏格拉底对于玻勒马霍斯的这种掐头去尾断章取义的行为没有深究。要知道苏格拉底可是出了名的严谨事儿多,什么时候“不应该实话实说”也是本文线索之一,也是理想国中讲的,众多政治诀窍之一。

玻勒马霍斯和他父亲的一个区别在于学会了论证。也就是说,可法洛斯的想法是:神这么说的,我就这么信了。而玻勒马霍斯却没有,尽管他的论证十分微弱无力,但是毕竟还是有了论证:他认为“正义就是欠债还债,这是诗人说的,所以这是对的”,里面有一个“我赞同XXX的想法”的感觉。

这种论证模式在今天依然是可行的。就比如我们在辩论的时候,找一个双方都公认是比较权威公正的人说过这种话,那就成了。我们双方之间不需要进行多余的逻辑论证。

比如大家现在都认同法律,所以《刑法》第XXX条规定了什么什么,这种话是不需要进行逻辑验证的,谁也不会在辩论的时候怀疑《刑法》的正确与否。

当然,苏格拉底想要反驳玻勒马霍斯的话,自然也不能直接说他引用的这个权威代表的话是错的。苏格拉底只是发出疑问,也许是玻勒马霍斯理解错了诗人的那句话呢?

玻勒马霍斯倒也机智,连忙承认是自己的错,是自己过于机械的理解了诗人的话。


这段对话可以看得出苏格拉底一直是在引导着玻勒马霍斯的思绪走。

一开始玻勒马霍斯说正义就是欠债还债,于是苏格拉底就提出反例;玻勒马霍斯补充了朋友相关的东西,苏格拉底就提出敌人相关的。尽管苏格拉底教出来的两个学生把雅典的民主制彻底摧毁了,但是不得不说他还是以教育人为己任的一个人物。

总之在苏格拉底的引导之下,玻勒马霍斯的正义观被修正为“助友攻敌”。

身份决定了思想境界,他父亲当了一辈子的商人,于是自己的正义观就是“实话实说,欠债还钱”。

而更具备政治家气质的儿子则把人群划分为“敌友”,然后再施加善恶,这就是正义。

面对玻勒马霍斯的观点,苏格拉底只用了两招就彻底击溃。

过程基本上是一边倒的,所以就不需要详细叙述了。但是结果需要注意,当苏格拉底把正义的作用不断延伸的时候,也在不断扭曲,最后竟然根据玻勒马霍斯的话,得出了“最正义的人就是最卑鄙的人”的结论。

而且更关键的是,玻勒马霍斯声称他的理念来自于“伟大的诗人xxxx(名字忘了)”,于是苏格拉底在这里就开始暗搓搓的讽刺诗人说的话完全是扯淡。

最后绕来绕去,苏格拉底彻底把玻勒马霍斯给策反了,甚至说出了“咱们两个要联合起来反对他们(代指诗人)了”这种话。


至此,关于正义的讨论告一段落了。

可法洛斯老先生以及他的儿子,玻勒马霍斯面对苏格拉底,双双败下阵来。老先生直接找借口溜走了,而苏格拉底把玻勒马霍斯动员成为自己的信徒。

胜利就在眼前,这个时候色拉徐马霍斯站了出来。

如果说刚才出场的一对父子,要么没有文化,要么过于愚蠢,苏格拉底有点胜之不武的感觉,那么这个色拉徐马霍斯显然是苏格拉底极大的一个考验。

他跟苏格拉底算是同行,两个人都是靠嘴皮子出名的。只不过和清高、单纯、理想主义的苏格拉底不一样,色拉徐马霍斯完全是靠着口才,游走在各大政党派系之中。谁给他钱,他就给谁说话的那种人。

苏格拉底追求的是真理,而色拉徐马霍斯追求的则是金钱。虽然他们两个都是靠脑子和嘴皮子出名的,但是追求完全不同。

这样一个人,关于正义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大家也可以想象得到。

他首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正义就是强者的利益。这个强者在当时的语境里基本上可以解释为最高统治者,也就是掌权的几个人。


然后他解释了自己的话:统治者的利益来源于被统治者的贡献,所以为了让被统治者能够更心甘情愿的干活,统治者就必须要维持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制定各种法律。

遵纪守法->对城邦的发展有好处->对最高统治者有好处->这就是正义。

这话苏格拉底没法反驳,尽管他十分慎重的试图反驳,但是结局以失败告终。这种场面极其少见,苏格拉底居然会输给了对手。

首先苏格拉底质疑道:你说遵守强者的法律就是正义,而这个正义会对强者有好处。那么万一这个强者发了晕,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怎么办?也要遵守吗?

色拉徐摆摆手,说“既然会做错误的决定,那么就说明他不是真正的强者。真正的强者根本不会犯错”——你看,这撇的多干净,都逻辑闭环了。

不过再严谨的逻辑环也经不住苏格拉底的质疑。苏格拉底首先质疑“技艺”的作用。

在色拉徐马霍斯看来,统治国家是一种技艺,苏格拉底也同意这点。

色拉徐马霍斯的观点:

统治者运用技艺去统治国家->制定各种法律法规->民众获利->统治者的利益因此最大化。

苏格拉底不同意这个说法。他先是举了几个例子,比如医术,航海这些技艺。

医生运用医术,是为了救人,然后【顺便】获取报酬——这个报酬属于是医术带来的间接产物,医术最直接的目的应该还是救人。

水手运用航海术,是为了能够平安的返航,然后再获得报酬,这个报酬,同样也是间接的产物。

那么统领国家也一样。

统治者统治国家,最直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普通人过上好日子。至于民众会怎么样反哺回来,那不是统治这种技艺所要考虑的东西。

所以苏格拉底的观点式: 统治者运用技艺->制定各种法规->民众获利,后面没了。

色拉徐马霍斯当然不会死心,他继续反驳:苏格拉底,你太天真了!

如果没有报酬,牧羊人会精心管理羊群吗?

如果没有报酬,统治者会花那么大的精力来运用统领术来掌管国家吗!

其实到这里,色拉徐马霍斯气势虽然高,但已经近乎诡辩了,可能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说的东西有漏洞,所以说完之后立马就急着要走。苏格拉底把他留下来了,并且很轻松的化解了他的攻击。

苏格拉底反驳,技艺本身只有一个作用,不会有那么多作用,既可以治病又能挣钱的。

比如,从最严格意义上来讲,“医术”这种技艺,它就是用来看病的,“牧羊”这种技艺,它也只是用来“放羊”的。若果一个牧羊人只想着“吃羊肉,卖羊毛”,那他就不是合格的牧羊人。

因为他根本没有运用“牧羊”这项技艺。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讲,A对B使用了技艺,那么受到直接影响的,是B,而不是A……

色拉徐马霍斯的部分观点终于被彻底击垮,而在第二卷、第三卷甚至直到后面的第十卷,其实都是色拉徐的其余几个观点的演变和引申。

在之后的章节里,苏格拉底的重心转移到“不正义者过的比正义者更好”这个话题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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