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铁门被人大力打开,一名狱警出现在监室门口“孙邵文,有律师接见!”。这语气就像是狗主人对宠物发号施令。孙邵文抬起头,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慢吞吞地站起来,目光呆滞,脚下拖着沉重的脚镣,跌跌撞撞地走到监室门前。
两门狱警上前扣住他的胳膊带了出去,接着关上这自由之门,往接见室走去。他知道离审判的时间不远了,不过他无力改变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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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年前,孙邵文还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打工者,在一家小公司做java程序开发工作。这年他35岁,已经有了家庭和孩子,收入虽然不高,但是家庭还算圆满。
2015年3月22日,周日。一个稍显阴沉的天,空气中依然迷茫着雾霾,平江市是一座重污染城市。孙邵文本来不想出门的,忙碌的一星期他想在家休息休息,而女儿非要去游乐场玩,妻子田小霞也架不住女儿兰香的哀求。
最终一家人只能同意女儿的意见,出门去游乐场玩。外面空气污浊,而游乐场却人声鼎沸,孙邵文让女儿和妻子在门口等待,他去排队买票。队伍排得很长很长,家长们在队伍中焦急地等待着,孙邵文站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前面已经有20几个人,估计还要等一段时间。几分钟之后,他后面也排了10个人左右,这个游乐场的火爆程度可见一般。孙邵文拿起手机,刷着新闻,打发着排队的时间。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孙邵文身前,这个人身穿深蓝色的外套,足足比他高出一头,年龄大概40岁左右。这个高个子中年人强硬地挤入孙邵文前面的位置,孙邵文明白了,这个人插队,在大家都遵守顺序排队的时候竟然有人加塞。
中年人手中不停地打着电话,而身子还在往里面挤,孙邵文只能稍微往后退一点,就这样中年人插队成功,那高大的身躯就像一堵墙,牢牢堵住他前面的路。
孙邵文脑筋一下子蹦了起来,他虽然个子不高,但是长期健身的他有着一身结实肌肉。这赤裸裸的强盗行径是他不能容忍的,事情虽小但是引起的火气压都压不住。他用食指碰了碰对方说:“哥们,大家都在排队,怎么你就脸这么大公然插队?”
中年人扭过了年来,头大如斗,而且满脸横肉。明显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插队了?”声音颇大,很多人都听见了。
孙邵文也不耐烦起来:“我眼睁睁看着你插队,我们后面这么多人都看着清楚,你还想不承认?”
后面的队伍一阵骚动,不过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着孙邵文说话,迫于这中年大汉淫威,大多数人并不想惹事。
中年大汉看没有人帮着说话,看着孙邵文笑了起来“我就算插队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傻叉。”脸上的横肉在微微跳动,凶狠的眼珠死死盯着孙邵文。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孙邵文,他不管不顾,一记重拳殴向中年大汉面门,这一拳可不算轻。长期健身的孙邵文这一拳直接把中年大汉打出鼻血。中年大汉也被激怒,用袖子擦了一下鼻子,随后冲着孙邵文就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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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身大力不亏,中年抡起皮锤一般的拳头和孙邵文厮打在一起,周围已经爆发出一阵阵女人的尖叫,所有人离得远远的。而已经有工作人员报了警,但是没有一人上前劝架。
孙邵文本身是一名很有素养的程序员,平常和同事们相处的很愉快,在家里也是一名好父亲好丈夫。而此时的他却像极了一个恶魔。
眼前的壮汉一拳一拳轮过来,孙邵文的眼角也破了,嘴角淌着血。这时他的眼睛血红一片,他恨不得把面前的人撕碎,所以打得越来越狠,用的力量也越来越大。
这时他又想起,老板那尖酸刻薄的嘴脸,同事之间不顾情面的勾心斗角,怎么样都还不请的房贷,还有同学会上那令人作呕的攀比风气,不停上涨的物价,原地不动的工资,亲戚们的鄙视和嘲讽。
他把这一切的根源都归咎到了眼前的中年大汉身上,中年大汉已经显出疲态,眼睛已经被打得封喉,满脸都是血。但是还在负隅顽抗,孙邵文比较年轻,一拳拳结结实实地打到中年人身上。
终于中年大汉认怂了:“大哥....别...打了,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插队,对不起,对不......”话还没说话,中年大汉的嘴巴就挨了一击,硬生生把让中年大汉闭了嘴。
“对不起?你特么还牛逼吗?你特么插队还敢骂我,你再起来啊?擦,我今天就让你废在这。”孙邵文已经接近疯狂,边骂边轮拳狂揍,流星般的拳头落在了中年大汉的脸上。没有几分钟,中年大汉停止了反抗,躺在地上不动了。
此时田小霞带着孩子从人群中挤出来,刚才她带着孩子去买冰激凌了,回来的时候发现了围观打架的人群。“别打了,孙邵文,你疯了吗?”田小霞过来一把拉住了丈夫。
这时孙邵文才慢慢清醒过来,他看了看地上的中年大汉,地上一滩鲜血。头上的血盖住了眼睛,眼前的事物都被染上了血的颜色,他突然后悔了,后悔不该这么冲动,把人打成这个样子。
110和120都来了,医生抬着移动担架,把中年大汉抬上了急救车。几个警察过来不容分说,把孙邵文按到在地,给上了背铐。田小霞抱起孩子跟了上去,“你们不能带走我老公,没有我老公,我们娘俩以后怎么活啊!”
一位大概40岁左右的警官对抓人的警察说:“先带回局里。”接着他对田小霞说:“你老公我们得带走,他涉嫌故意伤害罪,具体罪名还得看伤者的情况。”眼泪瞬间从这个年轻少妇的脸上流了下来,她害怕丈夫会坐牢,她害怕孩子失去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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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邵文从到了长宁区公安分局就一语皆无,他被关在临时的拘留室中,拘留室中空空荡荡,墙面都被硬泡沫包裹住,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认罪伏法,争取宽大。”几个大字挂在拘留室的墙上。
他坐在角落里,低着头,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眼泪已经把他前胸的衣服浸湿了,却依旧源源不绝的从眼眶涌出。他知道这次的冲动可能带来的后果,孩子还小,父母都老了,整个家庭都依靠着他。
而他却沦落至此,可能永远都不能再拥抱妻子女儿,永远都不能在家中给父母尽孝,他悔恨自己的冲动。长年的巨大生活压力让这个稍显瘦弱的人,把所有的不悦都发泄在这个跟他没有什么关系的人身上。
他开始扇自己嘴巴,啪、啪、啪,一次比一次用力,脸都肿了起来。然后他又开始用头撞墙,不过拘留室内全部包裹了硬泡沫,撞墙并没有什么效果。就这样在悔恨中,他蜷缩在椅子上睡着了。
早上,铁门的响声吵醒了孙绍文,他昨晚梦到了自己回到了家,抱着妻子和女儿,一家子团圆。而睁开眼之后却发现他仍在拘留室,一位年轻的警察走进来“被害人已经死了,这回你麻烦大了,起来跟我走吧。”
孙绍文吓得瘫软在地上就像一堆烂泥巴,话也说不出来。“哼,走吧,小子,带你去个好地方!”孙绍文被2个警察架起来,拖到了警车后座。
“你们能不能饶了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们要带我去哪?”他惶恐地看着前面的警察说。
“人都死了还能饶了你?开玩笑嘛,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开车的那个年轻警察说道。
“我真的是个好人,我不是故意杀人的,是他先插队的,所以...我还有老人和孩子要照顾,他们没了我不行啊,我的家就完了!”孙绍文一边抹眼泪一边哀求道。
不过这次没有警察理他,到了地方,孙绍文被拉扯下了车。他看到一所建筑上有几个大字“平江市第四看守所”,他开始了挣扎“我不进去,我不进去!”
他缩在地上,抱住了头,2名警察开始对他拳打脚踢,“快特么起来,别让老子费事!”年轻警察不耐烦地说道。最后他还是被拖进了106监室。
在看守所孙绍文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折磨,他每天在惶恐和不安中度过。每天都要大喊大叫着他要出去,换来的只有一顿拳打脚踢。
半年后,孙绍文被平江市长宁区人民法院,以故意伤害罪,由于被害人死亡,念是初犯,判处有期徒刑1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