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6年冬天,冰面已经结了厚厚一层,从公交车上下来有点晕,趴在公交牌后面的石阶上一阵干呕,喷出一段段白雾在空气里蒸腾。路过的陌生的大妈向我投来惊悚的眼神,我紧忙擦擦嘴角。
马路的对面是我以前的学校,如今早已只剩下空楼,是要用来拓建地铁。好久不见这地方,竟也有些许荒凉,操场的缝隙也长出野草,厚厚的一层雪遮住坑洼不平的地面,几棵树孤独地在操场边沉眠,想起上学的时候每到秋天这里都因为它们而满地金黄,别有一番意境。在宁静的夜幕下一座土黄色的建筑就那样耸立在雪地里,这是教学楼,我看到破败的升旗台,连个旗杆都没有,很难想像昔日曾有上千名的学子每到周一清晨一脸庄严地就站在它的面前。如今只不过是一个连瓷砖都掉了好几块钢筋都露出了的大混凝土块子而已嘛。
就在这时感觉有目光正在注视着我,我打量四周,附近并无一人,只有远处的附近居民在这操场里遛狗,目光上扬发现眼前四楼空洞的窗子里有两个人影,吓我一跳,定神看,只见一男一女搂抱在一起,女人幽幽地向我这边望。心想真有人进去了,出自好奇我便靠近,只见女人向身边男子小声耳语这什么,因为有一段距离我并没有听见他们是谈话,连声音都没有,甚至脸也没有看清,轮廓只记个大概。他们是谁?身影看起来比较年轻,难不成和我一样曾是这学校的学生,之前也想过来看看,再不来恐怕等春天雪一融化便要动工拆迁,好奇心驱使我也走进。
铁门早已脱落,估计是被谁拆去卖钱了,刚一踏入便后悔了,门口全是垃圾,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塑料袋子撒满地面,和外面的寒冷不同里面有些温热,越往里走越是有一股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馊臭味,我犹豫了一下捏住鼻子继续向前,来到大厅觉得里面或许会好一点,结果走到楼梯拐角处便站住了——面前是门口几倍的垃圾堆积在那里足足有大半个人高,完全堵住了去路,我愣住了,突然发觉到了什么,身边没有玻璃的窗户映射窗外摇曳的枯树枝,让我有点不寒而栗,我匆忙离去。
退到门外,除了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我抬头望向头上的四楼,女人依然站立在那里,身边男人轻轻环住她,他们在私语着什么,目光正望向我。我往外走,越走越远,直到离开他们的视线,我回过头,望着夜幕下的建筑,他们还在那里吧,或许他们的注视是在与我告别,他们是谁?他们是怎么进入这垃圾纵横的荒废地带?他们怎么离开?或许他们不离开,那他们怎么生活?想到车站的流浪汉和垃圾堆边的走失的精神患者,或许他们正是这里的主人,看似是被我们离弃的荒废建筑,有谁知道这里正是他们的城堡。
02.
我们的学校四处充满了危机,在我们刚刚入学时一个高二女生便在教室用毛巾上吊自杀了,学校后身的围墙上不知道摔死过多少半夜出去吃夜宵的宅男。相比之下我是很好奇前者究竟用的是什么款式的毛巾,长度适中任性如此之好。同时也怀疑后者是不是学校为减轻看门大爷的工作量故意捏造的谎言。老师不禁感叹道我们这届真实在苦难中生长的孩子。果真,不到一个星期,学校的一个寝室便出了桩命案,室友不和,一个女生用刀捅死了另一个女生。
事一出,学校立马炸开锅,学校为了遏制谣言,教导处下令造谣者无论谣言大小一律开除。就这样谣言才有所缓和。
桃酥就来自那个寝室,她命是真硬。现在六个人的寝室就剩下她一个了。
你们寝不就死一个么。怎么就剩你一个了。
见我好奇她笑道,死的是我上铺,杀她的是我对床。有两个因为嘴碎,开除了,还有一个,呐——
她示意了一下我正坐着的床铺接着说,觉得晦气被家长换寝了。
据她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大家正在午睡,桃酥只觉得上铺一阵晃动,半梦半醒时觉得有什么东西顺着缝隙滴了下来,打湿了她的睫毛,她猛地一睁眼,一擦——红色的。
我当时还以为是上的铺姨妈,一下床发现那人正骑在上铺身上,血溅了一墙,还没停手,后来飞出来的都不只是血了。我们都看呆了,直到老师来把我们拉走,生怕吓到我们,其实我当时真的不害怕,就是感觉有点恶心。她说。
你怎么不换寝啊,不觉得渗得慌么。
我换什么寝啊,这么大一个屋子现在就我一个人潇洒,早上也没人和我抢厕所,多好啊。
说完她爬到上铺去睡了。
你不是下铺么,怎么去上铺了。我问她。
现在整个屋子都是我的,想睡哪睡哪。当初就因为上下铺和她争辩半天,现在人没了,上铺是我的了。
我一脸茫然,心想——桃酥,命真不是一般硬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有桃酥的缘故,还是桃酥有我的缘故,虽然身处各种血案,我们算是平安地度过了三年。
03
桃酥虽然命硬但人是却是很温柔的。
人长得亭亭玉立,平时扎着马尾很文静的样子,对谁都客客气气的,高中时候有好多男生都会追她,但她却没有一个看上的,我还拆开过男生送她的情书大声朗诵给她,她笑嘻嘻地看着朗诵地绘声绘色的我。
高中的最后一件与桃酥有关的记忆是去外地考试在酒店的一晚。我刚关好灯准备睡觉,桃酥说她有惊喜,说完从包里掏出一瓶香槟,我惊呼。她神秘地笑笑然后随手拿了个杯子,为我斟上,我点燃香烟。就这样我们卧躺在客椅上,抱着腿,干杯。
我问她,千里迢迢背一瓶酒不累吗。她说,就知道我会喜欢的。
映着外面的光,我看着她的侧脸,她柔顺的发丝,感觉,如果能一直这样也挺好的。
我说,桃酥你有没有想过咱俩做一辈子朋友,一辈子不分开。
她说,好啊,然后一起找个男朋友,然后一起结婚,一起度蜜月。
04
后来桃酥真找到了男朋友,不过,我没找到。
见到她是大二的假期,我回旧学校写生约她出来。披肩的马尾没了变成了一头齐耳的短发,她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知性的美,她踩着高跟鞋摇曳地向我款款走来,我兴奋地向她吹起口哨。
别来无恙啊!
我放下手中的画笔,向她打招呼。她惊讶地感叹道,就喜欢你这样。
亲爱的,今天我要给你介绍一个人。等下他会过来,不介意吧。
我很介意,但我没想到等下会来的是桃酥的男朋友,更没想到接下来我们也会变成彼此生命里最重要的朋友。
太阳开始下山,我们往外走。
这时候罗弟出现了,没有介绍我第一眼便认出了是他。
你好,我叫罗弟,我听说过你。
你好,这么巧,我刚刚听说你。
这是我俩个的开场白。本来只是想给他个下马威,没想到刚说完我们两个便都笑了。
你看,我就知道你们会喜欢的。桃酥说。
我问桃酥他是不是她同学,她说不是。我问她他是模特么,她说也不是。
路过超市,桃酥从货架上拿了两瓶果酒。夜色下三人在一个二战博物馆外面散步。香烟和酒在我们的手中轮流传递,起初我很不好意思,不过桃酥说没事的,于是我的影子便和他们的影子一起在大理石板上摇晃。
我看过你的画。他说——
你很多作品我都看过,桃酥给我看过,我喜欢你有几张纯用线勾勒的女孩。
我告诉他,那是我很久以前上高中的时候画的,当时正沉迷于席勒的风格。
我特别喜欢那些女孩的眼神。我觉得你画女孩很有一套。我感觉你应该把所有女孩整理一个作品集就叫《麻雀的十二个女孩》我查过,你那些刚好12个。我还看过你画的桃酥。
我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还有人对我的画有研究,有点飘飘然。
麻雀画我画得超级棒。桃酥笑 。
你喜欢看画?我问罗弟。
其实不止是画,我小时候就很喜欢艺术作品,像小说啊,电影啊,音乐也很喜欢。可惜我没有走这条路,听桃酥说有你这么个搞艺术的朋友就过来了。
是嘛,那真的好巧啊。
你喜欢什么动物啊。罗弟问我。
我喜欢河马。
见他一脸不解,我便解释,你看如果让你第一印象想喜欢什么动物,一般人绝对会说什么猫啊狗啊的,顶多有个特别的会说蛇啊狼之类的,但是绝对没有人会想到河马 所以我很喜欢它。
这么说你不是喜欢河马,而是喜欢别人想不到的东西。
其实也不一定,河马在音节上发音很押韵。he 和ma 都是以元音结尾,给人一种很沉稳的感觉。
罗弟似懂非懂,若有所思地说,你很有意思。
突然,桃酥跳到一个石阶上大喊——歌唱吧,女神!歌唱裴琉斯之子阿基琉斯的愤怒。
罗弟和我愣了一下,面面相觑,反应过来这是荷马史诗里的句子后开怀大笑。
接下来三人狂奔来到一个老旧的咖啡厅,在吧台边桃酥点了一杯樱桃优格。
这家樱桃优格超级便宜,中学的时候我和麻雀总来这里,因为没有钱所以每次都点这个,渐渐就喜欢这个了。
说话的时候桃酥笑嘻嘻地瞟了我一眼。随后面向罗弟的时候一脸暧昧。
我假装看看表说,操,今天时间太晚了,我父亲一会儿来接我,我把地址发给他了,马上就到了,我先走啦。
说完起身要走,罗弟想要挽留,桃酥制止说,那也好,过两天我们去找你。
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看橱窗里一对情人在接吻。
突然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天空有点发棕,夜里很静,有点飘飘然。
周末他们邀请我一起看电影,于是我们开始了三人约会。
在电影院里我们身边做了一对讨厌的情侣,情侣最讨厌的地方做不过就是在密闭的公共场所秀恩爱——女人先是滔滔不绝地讲话,然后夹杂着各种老公老婆之类的两个人开始旁若无人地接吻,一场电影他们啃了四分之一。
虽然我们之中也有一对情侣,但由于我的加入桃酥二人并没有选择秀恩爱解决问题。起初我们只是回避,桃酥让罗弟做在中间遮挡住旁边的情侣,我和桃酥可以好好看场电影。不过小情侣那一句句老公老婆的实在让人忍受不了一阵鸡皮疙瘩,桃酥怒了。
桃酥事后说,我当时就是想震慑他们一下。然后色眯眯地看我。
桃酥怒了,她把罗弟拉走,一屁股坐在情侣身边,然后拉过我,捧着我的脸对准我的嘴便吻了上去。一只手还使用壁咚的姿势,另一只手还在我的胸和脸之间游走。其实作为桃酥多年好友,这也不是我和桃酥第一次接吻,我很快反应过来,也故意地呻吟两声。
事情的结果是,可能我呻吟声有点大,不但惊住了身边的情侣还把管理人员招惹过来了,一场电影一大半过去了,也没什看下去的欲望了,于是我们三个悻悻地离开了影院。
真他妈希望这里今天着一大把火,烧死他们。我说。
罗弟感叹搞艺术的就是不一样。把他女朋友都代领得这么艺术。
我说,别这么说,艺术就是个女人,谁都能搞。
他笑了说,自从你来之后桃酥就活过来了,当然这个活不是死活的活。
我知道,此活非彼活。
他说,麻雀,你真特别。
桃酥说,麻雀,我们都很喜欢你。
我说,我也很喜欢你们。
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他们,他们从来都没有在我面前秀恩爱,他们很友好,懂我爱我。最主要的是在我们三个人的时候我们是平等的,平起平坐,这使我感到很舒服,我能感觉到他们完全接纳我。
接下来有持续一周的时间我都是在与这些家伙厮混的时间里度过的。
05
与罗弟接触的具体时间是在某个晚上,我独自一个人在外面散步,无意间遇到了熟悉是身影,是罗弟。我急忙叫住他,他看见我便笑着迎了上来,他说桃酥回家了刚刚吃得有点多出来消化,我感叹巧了。
得知我出来散步的原因他也感叹,然后憨厚地笑笑说,其实你不胖的,身材刚好的。
是想说你这么瘦不用减,结果说不出口吧。我笑着想,不过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你平时看电影么。我问他。
看啊,很多的,比如岩井俊二的电影就很不错。
我靠,没想到你和我竟然get到一个点上了。
我惊呼,看身边这个看似很花瓶的男生竟然还知道岩井俊二。
他笑说,难道你不觉得他塑造的女性角色塑造得非常到位么,不是那种刻意的更改而是在她们身上寻找特点然后并且将其发扬光大。
我急忙兴奋地补充道,这让我想起有一句话叫做,叫什么来这,啊对,叫当你成功的时候你的缺点就会变成特点。是不是这么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反正就是说缺点和特点往往不是对立面的而是同一体的存在。对不对?
是啊!
他一拍大腿继续说,我觉得和你聊天特别顺畅,其实我觉得你画的女孩也很有那种风格,所以说你画女孩很有一套。
不敢不敢。我急忙摆手。
欸。你其实很厉害的。其实你懂得很多,而且你命也很好,我很羡慕你。
没想到这和命还有关系了。我笑,不过我真的没觉得我命好。
你当然命好,可以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而且很年轻,以后还会有很广的前途。你知道第一次我看到梵高的画都哭了。那是一种多么强烈的感觉。
他伸出双手在空气中比划着。
虽然听很多舆论媒体夸奖梵高,不过还是头一次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我面前赞美梵高的画,我告诉他高中的时候我曾问老师对于梵高的画的看法,老师说梵高画画没有什么水平,后来我发现很多专业人士都避开梵高而不谈,我很惊讶,现在怎么给我感觉是一谈梵高便是业外之人。然后我又告诉他梵高是我画画的启蒙大师。
他笑而不语,他的笑很独特,一只嘴角轻轻上扬,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说着说着我们便来到上次那家咖啡厅。
我们推开门走进去,与上次快要打烊时的情景不同,这次店里还有两桌客人,很热闹。我们在角落里座下。
我推荐他喝这家的伏特加 ,他同意了。
你要什么?他问我。
我要一杯香草奶昔。
伏特加和香草奶昔。为什么是香草奶昔?
因为是香草奶昔。
我把杯子推到他面前说要不要尝尝,我没有病,没事。
低俗小说?他反问道,然后吸了一口奶昔说,嗯,不亏是五美元的奶昔。
我满意地笑了,接着说,我喜欢跳舞,你得和我跳舞。
他说,好啊。
于是我们一起在茶几上完成了一段手指舞。
我哼着小调,他看着我,慢慢地向我的手靠近。
你看过《德米安》么。就像里面说的额头上的印记一样,这种印记只有同类能看见,别人是看不见的。以此可以找到同类。
我说,我知道,这很像心理学里的吸引力。这说明我们身上有别人难以察觉的共同点,这共同点很奇怪哪怕我身上有十,你身上只有一,我们也会相互吸引,就像磁铁一样。无关磁力大小,只因为这种磁力其他人没有。就像人群中的你和我还有桃酥。
是啊,我感觉这正适用于我们,没有金钱权利和性的牵绊,我们依然可以很好交往下去。他认同道。
之后二人便走出咖啡厅,来到电影院看午夜场,在电影院后排相拥接吻。我能感觉到他的小舌轻轻地搅拌着我的小舌,在屏幕荧光的反射下看到他鼻尖晶晶汗珠。他慢慢将手深入我的衬衣,我放在他的大腿上的手一紧,急促地喘气。
事完后我们大声地笑了出来,这次没有管理人员再来阻止我们,就这样我们看完了后半场电影。
二人有说有笑地游荡在空荡的大街上,远处灯火阑珊,嬉笑声回响在夏天清凉的夜空。只见前方一纤细的身影在路灯下站立,我心一颤,慢慢与罗弟拉开了距离。
嗨!桃酥。
没等我反应过来,罗弟先向对方打了招呼。
桃酥从光线中走出来,一脸惊喜地奔向我们。我躲开了她的拥抱,一个人藏在黑影里,问,桃酥你没有回家啊。
桃酥笑回,没有啊,电影咋样?
我一惊,支支吾吾说不出半句言语。
不错。罗弟回。
桃酥说,我早说过这电影好看,你还不信。
说着拉起我的手说,走,咱们一起回家吧。
我有些尴尬地笑笑,挣脱了桃酥的手,告诉他们我还有事先行告退。
我背向他们走了好远,一边走一边想起了那个冬天的夜里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说我们一起找个男朋友,一起结婚,一起度蜜月,一辈子不分开的桃酥。想起了坐在死过人的上铺上啃苹果的桃酥。似乎我能看见高中校园里桃酥在冲我笑,她说,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这时身后隐约传来桃酥的声音——到家了打个电话!
我卷入了一个世界。
06
我正式加入了他们。
周末的三人约会,我们目睹了公交车上一个小偷偷钱包的全过程。
桃酥焦急地望向我和罗弟似乎再问,怎么办。
我和罗弟四目相对,互相点了点头。
在罗弟建议下我们先不动声色一直尾随小偷下车。
来到百货公司旁,罗弟追上小偷,刚要出手我拦住他,示意他我来。
我半蹲潜伏在小偷身后,在小偷未察觉什么时,一把从他口袋里掏出钱包。之后三人头也不回撒野式地在人海中狂奔。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停了下来,桃酥一脸兴奋地向我拥抱过来——哦,亲爱的,我真是太爱你了!
说完扑向我亲吻我的嘴唇,我高兴地回应着,然后罗弟也向我走来,我兴奋地环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我们将钱包放入路边乞讨者的小盆里作为我们给世界的回礼。回到桃酥的家中,见其父母不在,便解开衣服,我们像三个玩耍的孩子,期间我感觉他充满了我整个身体,我惊呼着,她亲吻着我的嘴唇,我好像有点醉熏熏了,她一只手揉搓着我的胸,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他的手。
我就是这秋日里的一点红,我是你眼上的浓妆,我们在孤岛上降落,这是关于孤岛的航行。
我们是一体的。
06
城堡里春意盎然,城堡外面早已银装素裹。
暑假的末尾,我们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同学聚会。我和桃酥都要参加,经讨论我们决定带领罗弟一同前往。
聚会上我们三人成为焦点,原因有两个,一是不知怎的他们认为我所学习领域非常独特,或者是说特别,这种特别就像我们平日里看新闻里某个行为艺术家当街裸奔一样,好像搞艺术的为人类的异类。可见艺术在我国的普遍程度。二是人们更喜欢把目光投放在美好的事物上如桃酥夫妇。
女生们争先恐后地询问桃酥问题,比如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啦,他是做什么的啦,弄得桃酥一脸茫然。女生们满眼的羡慕嫉妒恨,似乎她们想听的不是他有多好,反而更想听到他出轨,曾有许多女人患有严重梅毒,还在外面欠下一屁股账,他欺辱她威胁她甚至恐吓她,如果加一个阳痿就完美了。当然这一切前提是他不会对她们之中的一个微笑,如果他会向她们其中一个微笑那就有另一个版本了,他会在聚会结束时偷偷塞给谁一个纸条,然后在某个午后偷偷与其约会,再然后他会甩掉可怜的桃酥正大光明地与她们其中一个在一起,不过这个版本里他没有情债也没有钱债更不会有阳痿,他得是个高富帅,还是家族基因良好的那种。
我把这个偷偷讲给罗弟,罗弟噗嗤笑了,说那我还得是个独子。
我说,你就是个犊子。
角落里我和罗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说桃酥高中的时候追她的男生可多了,然后顺手给他指点了几个。
他惊叹看来他情敌还挺多的,然后凑过来问我他是不是比他们都帅。我推开他说自恋。
这时,有同学突然走向我,寒暄几句后,便问道,麻雀,你和桃酥是好闺蜜,桃酥找了男朋友,你什么时候也找一个啊。
我一脸尴尬,竟有些语塞,罗弟看着我对那个同学笑道,她不用的。
同学也有些尴尬,笑了笑便走开了。我能感觉到此时桃酥正在不远处注视着我们。
回家的路上,桃酥一直没有说话,几次罗弟想和她搭话都被冷漠地敷衍了,我静静地走在最后面看着他们,我的朋友们。我在世界里最好的朋友们,他们曾是我的全世界。我们曾一起玩耍,蹦跳,欢闹。我们觉得我们便是整个世界,我们拥有这世界上最纯洁的友谊,我们确信我们完整地拥有了彼此,而且是毫无保留地……
但或许我们相依为命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场闹剧,或者说这是非正常的,一切是无法接纳的。
这时我们走到了一个海边,海边沙滩泥泞,还有一股难闻的腥臭,乌云下几只海鸟在低飞,发出凄凉幽长的鸣叫。海风拂面我开口了,桃酥……
话到嘴边有些呜咽,我整理了一番说,我们,是不是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