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庄公,比他的老子郑武公,更诡谲。
只不过,他老子是明目张胆,郑庄公却是以退为进;
他老子是忍辱负重,郑庄公却是装傻充愣。
何出此言呢?
请看下文。
郑庄公,名姬寤生,这名字挺特别。
寤生,指的就是“倒着生”。
也就是说,郑庄公是难产而生的,因此亲生母亲武姜很不喜欢他,却只宠爱幼子共叔段。
甚至,郑武公健在时,武姜还屡次请求郑武公“废长立幼”,把郑国的家业留给共叔段。
这真的是莫名其妙,难产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吗?
可这武姜就是绝情得很。
事情也因此而起。
郑武公脑子清醒,看得清楚,死后并没有把位置传给幼子共叔段。
郑庄公继位,母亲武姜就开始行动。
这郑国的天下,得是我们母子俩的,我当初那么困难地生了你,你得报答我。
怎么报答?
第一步,为小儿子争取地盘。
母亲武姜,请求郑庄公,将制这个地方封给小儿子共叔段做地盘。
郑庄公拒绝。——
制是军事要地,不能给你。——
那你就把京这地方给我小儿子吧。
碍于母亲的面子,这次郑庄公不能不给了。
因为有违母命,倘若“这女人”作起来,同样不好办。
于是,郑庄公就把京给弟弟了。
诶?一国之君,这封地的事儿,就不能自己独当一面,当家做主吗?
我不把京封给你,又能怎么着?
不行,因为这么做,就有理、而无情。
况且,武姜对庄公无情,庄公却未必对武姜无义。
那是亲生母亲啊!
自然,庄公心中有气,可爱恨交织间,庄公却还是选择了爱与隐忍。
这与父亲武公的性格相仿,要知道,郑武公,就是个能忍辱负重的人。
而于爱以外,庄公还另有打算。
可大夫祭仲却忍不住了,“京这个地方,比咱们都城还大,这怎么能给你弟弟呢!”
庄公踱步,答道,“母亲要求这么做,我也不能不听啊!”
果然,弟弟共叔段到了京,开始招募士兵、加固城防、广积粮草,准备和母亲里应外合,以图篡位。
这真是母子连心啊。
却也让庄公心寒。
自己的亲母亲和亲弟弟,果真就是这么对自己的?
可帷幕拉开,不管它是好剧还是烂剧,这出戏也都得演下去。
祭仲又坐不住了,“凡属都邑,城垣的周围超过三百丈,那就是国家的祸害;
所以先王定了个规矩,大的封邑不能超出都城的三分之一,中等的不能超过都城的五分之一,小的不能超过九分之一。现在京这地方已经不合法度了,你怎么能容忍呢?”
庄公答道,“母亲要这样,我还能怎么样?”
祭仲又道,“不如你早点儿把你弟弟安排到一个地方,别让他的势力在继续蔓延。”
庄公答,“多行不义必自毙,再等等看。”
这就让人不明白了,已经这么明显了,这郑庄公,到底在等什么?
等什么?
等事发。
因为,没有事发,你就没有证据;没事发,就行动,那就不是篡位,而是不孝和专权。
可是庄公手下的人,却猜不透,着急得很。
公子吕,见势不妙,又来劝谏。
——
“一个国家不能听命两个国君,要不我去替共叔段卖命,要不为你卖命,您选吧!”
庄公不温不火,“没必要除他,没有正义就不得人心,他迟早自取其祸!”
这郑庄公玩的可是真够险的,属下都开始质疑了,什么时候,这出戏是个头呢?
终于,事发了。
共叔段终于在母亲武姜的怂恿下,出兵,准备袭取郑都。
然而,厚积薄发的郑庄公早已料到会有这档子事儿,一时间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克了共叔段。共叔段兵败,逃往共国。
这便是历史上著名的郑伯克段于鄢。(来自左传)
郑伯,指的便是郑庄公,用“伯”而不直呼郑庄公,是指责庄公“养弟为患”、而不是从一开始就制止弟弟的行为;
克,指的是攻克,兄弟相攻,就好像两个国家打仗一样,因此用克;
段,指的则是共叔段,共叔段的所作所为,也尽失兄弟之情,所以称“段”而不称“弟”。
现在看来,兄弟母子闹到这种程度,难道郑庄公也有很大的责任?
责任大得很。
长兄为父,庄公恪守孝道,是虚的;不尽教诲之责,却是实打实凿的。
为的,就是在自己不受不仁不义世人指责的情况下,让生母和亲弟弟露出破绽,而后再抱着正义的大旗前来讨伐。
搞得好像是自己为了保命,不得不为之一样。
庄公,可比他父亲高明得多,也狠得多!
郑国从此小霸一时。
小霸,不是没有道理的。
从郑桓公、到郑武公、再到郑庄公;郑桓公“舍家”、郑武公“舍臣”、郑庄公“舍母弟”。
祖孙三人,十分清楚自己是在干什么。
身处争雄之世,想要,就得舍;有舍,才有得。
你想要仁义,那就不能残暴;你想要霸道,那就不能仁义;你想要天下,那就不能顾及孝道。
这就是祖孙三代一直在做的事儿。
这世上,从来没什么尽善尽美的做法,只有豁得出去的做法。
感谢您阅读本文,也欢迎您关注漫笔古今的相关文章。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