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生命中的执着——《凤栖梧》

凤栖梧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凤栖梧》又名《蝶恋花》，这无疑是柳永最著名的一首词，历来为许多名家称道。全篇格调整齐，意境优美，是不可多的词句。

“伫倚危楼风细细。”这写的是一个书生，你可以是想成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瘦弱男子。可能是傍晚，自己爬到一座高楼上去，去瞭望远方，时不时有微风吹过，可能有春天夕阳西下时的微雨。他在瞭望什么，没有人知道，可能在欣赏美景，也可能在思念人或者故乡。多愁善感的人站在高楼上总可以想到一些对自己生命领悟的事情，于是就有“独自莫凭栏”、“三年多难更凭危”、“独上高楼”之类的诗句。站在高楼上，可能诗人（词人）看到所有的人生百态，山水美景都包揽到自己的眼中，心里就会对自己产生一些感触。登楼远眺于是成为许多诗歌的素材。

“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这句话有点像是晏殊的“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感觉。就是站在高楼上，春天的绿莹莹草地一直蔓延，蔓延到天与云相交的地方，可能是因为雾或者是小雨，所以天际看起来十分朦胧，所以叫“黯黯生天际”。同时他说春愁，一般的词人（诗人）见到春天会是一副高兴欣喜的样子，但柳永因为自己的愁绪，对伊人的思念，在美好的春天也感到十分忧愁。因此这个“黯黯生天际”也可能指的是他的愁绪一直弥漫直到天际，这可能是对自己愁绪的感悟和对世事的感慨。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这句前半句在写景，后半句在抒情。“草色烟光残照里”，这个是意境，许多诗词句子无法用手法来鉴赏。他就是给你一个景色或者画面，让你自己去想象作者此时的感情——这是诗词的鉴赏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可能不是特别官方（有偷懒之嫌疑，个人认为意境不需要赏析，只需要自己体会），但它确实存在，有种朦胧美，而且是学不来的，就是一个人一瞬间的感悟。大概就是这么个景象：从高楼上眺望，西下的夕阳斜照着被雾气所围绕的蒙蒙草色。这似乎是有一点惆怅的感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无言谁会凭栏意”我独伫高楼，谁能理解我此时此刻的心意呢。欲说还休，对自己相知相爱的伊人不在自己身边所产生无人理解的落寞心情，同时为闪耀千百年的下阙抒情做准备。

下面我最喜欢的下阙词。“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看了这么景色，心中愁绪、思念满满，想要端起酒杯放声歌唱把自己的狂荡、不羁追求醉一次来浇灭自己的愁思，但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强装着欢乐，就连美酒也变得毫无滋味。拟是打算、想要的意思。自己原本想要借酒浇愁，但是自己也发现了，对酒当歌是没用的，因为愁它还在那里，有点“举杯消愁愁更愁”的意味。他想要把自己的放荡、狂傲都放到这个酒里，这就是柳永的流浪、不羁的一种性格感受。可能作者孑然一身，举起酒杯的时候发现自己孤独一人，手中的酒杯自然也停住了，两行泪水从眼睛中缓缓流出，在酒杯中看到泪眼朦胧的自己，才发现原来我在勉强欢乐，那自己所思念的她在哪，想到这，愁绪又涌上心来。有时候当自己极端愁苦时，就说不出话来，可能会说：“天凉好个秋”，又或者自己心里知道自己的愁苦但无话可说。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这首词，或者说大部分柳词都与现在的轻文学很像，它通俗易懂但又能引人深思，这也是为什么柳词能在民间那么火的原因。后面我会慢慢地为大家介绍柳词，乃至大部分的宋词的这一特点。

接下来是压轴的传世名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抛开所有不谈，事实上这一句诗就是在说一个少年因为思念一个女子，越来越瘦越来越瘦。上面说了半天，把自己的愁绪吐了个尽，没有人知道他要说什么，直到这点睛之笔，让人豁然开朗，哦，原来是因为对一个女子的深切思念而越来越瘦啊。其实这样看来似乎没什么，不就是变瘦吗。其实在柳永前后有许多描写这一场景的诗词，像李清照著名的“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但柳永的似乎更加动人，或者说让人产生共鸣，更贴近我们自己的生活。这句话被王国维誉为人生的第二种境界，十分的唯美，表现了诗人对爱情的矢志不渝，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种词句是不需要任何思考的，因为它就是这样，很通俗，人人都为思念而黯然神伤。自己的瘦没有直接表达，而是通过衣带来说明，这是可能是由单相思而产生的一种十分唯美、可爱的境界。词到此处戛然而止，给人以缠绵悱恻、余音绕梁的感受，让人沉思许久。这句表达爱情矢志不渝的动人情话在后来有了不同的诠释，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