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臻知夏
图/网络(侵删)
天灰蒙蒙的,黄珂从床上爬起时,看到妻子东梅走进。
“洗洗来吃饭。”东梅唤着他,一边说今天给他准备了他爱吃的泡菜。
“不吃了,要迟到了,”黄珂看向墙上的钟,急匆匆地抓起衣服就往头上套,“奇怪了,今天闹钟没响。”
“响了的,我关了。”
东梅想让他多睡会,这一年到头没有个休息日,前两晚他还喊人乏,肚痛。
东梅快速地将桌上的鸡蛋饼放进纸袋里,见黄珂洗漱完后就要出门,赶忙叫住他,“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好,我吃。”黄珂拒绝不了妻子的心意。
东梅浅浅地笑着,目光停留在他的膝盖,“你等等。护膝忘带了,我去拿,等着,等着啊。”
他大口咬着鸡蛋饼,嘴里含糊地说着,“不要了,来不急了,老婆我走了。”
紧接着东梅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心莫名地被振了一下,她呆呆地看着手中黑色的护膝。
房间里传来了玉儿叫妈妈的声音,她应着,从衣帽架拿起玉儿的衣服向她走去。
玉儿5岁,从小体弱。
东梅由于请假频率高,领导对她颇有微词。再后来,东梅辞职了。她找了手工活,时间相对来说自由一些,孩子送到幼儿园后,她就到工作坊报到。钱赚的不多,但总比没有的好。
工作坊里的宝妈很多,有些手脚快。
“没事,手速是可以练的,你刚做,慢是正常。”
她们很好相处,聊聊家常,时间也就过去了。但心里不免有些落差,但比起刚辞职那会的极度不适应已经算好多了。她没有和黄珂提及她的负面,“他已经很辛苦了,我不能再让他操心。”
她总是自我消化,虽然经常在安慰与自虐的两种情绪里来回。
黄珂应该也是这样。
“都不容易。”
说出这句话时,东梅惊觉眼泪已落在她的手背。
黄珂生病了,这已是第三天出现腹部疼痛的症状,他以为是中午吃得少的原因,他想坐下来歇一歇,但看着还有大半车的货还没送出去,“再过会吧。”
他想早点收工,早些下班。今天是东梅的生日。想到东梅,他的心里暖暖的,手摸着外衣的口袋,那是吴梅为他准备的零食。
两块面包,两块巧克力,这么多年来,他的喜好不变。
有些粗糙的脸在剥开一黑一白的巧克力时,绽开了笑脸,那手中满是甜甜的味,正从记忆的匣门里漫延,疼痛感好像也减轻了一些。
他是一名程序员,毕业后就干这行,干得越久,焦虑越重。
早前他就想过了35岁以后可能面临的处境,没想到比预期提早三年,整个部门被撤了,接到通知的时候,他没有过多的情绪,好像它已经在脑海中演练了好几次。
此前他也向大多数人一样利用闲瑕时间考证,建造师证,消防员证,本想以挂靠的形式增加些收入。
后来证放至一角,没有按照预期的想法去实施。
东梅曾经和他聊过这个话题,一些没有资质的建筑公司,靠着这些挂靠的本本中标建的工程,质量堪忧。
他并不后悔那些年备考的日子,既锻炼了意志,又让脑子动了起来。东梅也在期间考了教资证,在网上也接了几个学员的辅导课。
等他收工到家,已是晚上八点。客厅的灯很暖,他站在门外就听到玉儿软软的声音。
妻儿在旁,再累也是值得的。
奔头也就有了目标,他突然很想抱抱妻子,亲亲孩子。
“老婆,辛苦了。”手放在妻子的腰间,他的手颤了一下,尺寸明显小了很多。
眼里的东梅依然带着浅笑,眼角的细纹向周围延伸,他用力地握着她的手,“老婆,我们一起吃蛋糕。”
“好。”东梅开心地将玉儿放在餐椅上,手托着下巴,玉儿两手拍得响响的,“妈妈,我们一起唱生日歌。”
灯灭了,黑暗中只有蜡烛的微光泛着星火,将三口之家的暖意一点点地升起。
那天晚上,间歇性地腹痛让他睡得不安稳,东梅似乎觉察到了什么,黄珂说,“没事,可能吃太撑了。”
东梅叫他明天请个假,去医院瞧瞧。
“假不好请。”黄珂心想。
他不想东梅操心,说抽空会去看看。
东梅是在第二天收到黄珂同事的电话,说是他被送到医院。
等她急匆匆地赶到,见到的是黄珂苍白的脸,站也站不直的身子斜坐在急诊室内,她才知道黄珂时时腹痛,是肺栓塞引起的。
医生说要做手术。
她将玉儿放在母亲那儿,收拾了几样黄珂的换洗衣服又到了医院。手术后,他的身体很虚。
东梅担心他的身体,叫他这段时间要注意休养,见黄珂没说话,她说,“不用担心,我最近接了挺多单。”
黄珂抬起手抚着她的头发,“老婆。”
五天后,公司来电话婉转地告诉他在家休养。
一个月后,黄珂成了滴滴队伍中的一员,好像到了最后能走的路不多。既然做上了就得努力。他也消化了一部分不好的情绪,回到家中和东梅总是报喜不报忧。
他有美术的天赋,在大学期间也发展了这方面的兴趣,再后来在网上自学了相关的课程,在兼职网上投广告接单,前期的量虽然不多,但还是让他看到了希望。
玉儿是个可爱的女孩,像极了东梅,她喜欢趴在黄珂的肩上用她的小粉拳锤锤,拉着他的手和他一起玩积木,她也喜欢画画,拿着画笔胡乱地涂鸭着,一脸开心地笑着。
午后的阳光很暖,黄珂在电脑上修改画稿,东梅坐在窗台给玉儿织毛背心,阳光晶亮地锁住了玉儿的脸庞,她仰起头用手指画着小圈,对妈妈说,“我也要向爸爸一样,把美的东西都画下来。”
他们相视一笑,手相握的间隙,黄珂抚着她的头发,一如往前一样,在心里默默说着,“谢谢你老婆,谢谢你一直在我的身边。”
他也向玉儿一样,仰望着看向那一缕暖色,在最远处的影梭里,看到一个穿着素雅半身裙的女孩,蕨起唇向他下着战书,“黄珂,我就不信超不过你,你等着。”
“东梅,我的妻,你没变,我没变,变的只是一年又一年留走的小时光,而这不停息的岁月里满载着都是关于我们在一起的片断。”
黄珂依然在手写的日记本里写下他的碎片。他曾经对自己说过,从黄珂认识东梅开始的那一天起,就有开始写日记的习惯。这个习惯一直保有,直到写不动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