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抓住它了吗”
“或,或许吧——”
天雷、神威和豆豆围坐在篝火堆旁。橘红色的火焰映在他们脸上,忽明忽暗。
没人知道那个叫梦的东西长什么样,也没人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滴——”
三人的手环屏幕依次亮起,看着发来的任务,三人面面相觑。
“还是我去吧,正好我们一人一个任务。”
良久,天雷做出决定,不能再躲在神威和豆豆的身后了。
神威和豆豆看着天雷,眼中的关切溢于言表。
“放心,我不会勉强自己。”
天雷安慰着神威和豆豆,他俩满脸欣慰。
“实在困难,我会找你们。”
(二)
傍晚,暮色将尽。
靠近内城,有一片平民住宅,很密集,多数是五六层高的小楼,住的大多是工薪阶层。
突然,一道黑影杀出,在一众小楼顶层跳跃穿梭,迅捷的身形在夕阳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天雷紧随其后,面色凝重,灵动的身体在高速跑动中完美地避开各种障碍物。
丝滑流畅的高难度花式动作,就算是世界顶级的跑酷大师看到,恐怕也自愧不如。
不愧是全联盟极速的第一牌面,天雷少府。
此刻的他正和不知名的对手上演着一场紧张刺激的追逐戏码。
“左转,跳,右转,抓杆......”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脑中预演着下一秒要做的动作,确保自己不会翻车。
天雷有些后悔了。
后悔接这个委托任务了,这目标实在是太难找了。
本来今天来这边随便逛逛,碰碰运气,顺便感受下小镇的人文风情,不成想发现了目标。
但还没等他靠近,对方媲美雷达般的感知,让其果断撤退。
好不容易逮住尾巴,天雷岂能轻易放过对方,当即拔腿就追。
对方不仅感知奇高,速度也非凡,身手还灵活,跟天雷跑了个旗鼓相当。
而且还非常聪明,见一时半会甩不开天雷,便朝楼顶而去,复杂的楼面成功地减缓了天雷的速度。
就这么一个逃一个追,夕阳像被风吹散一般迅速消失在地平线上。
(三)
天雷皱了皱眉,心道,这么追下去可不办法。
他双手一撑前方的一堵矮墙,干净利落的一跃而过,在动态视觉的加持下,一道撒欢狂奔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咫尺天涯。”
天雷心中暗喝一声,周遭的一切像被冻结一般,耳中一片寂静,似乎连风都停止了喧嚣。
唯有胸膛中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如高速引擎,响作雷鸣。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0.01秒就判断出追击的最优路径,身随意动,风驰电掣般朝着对方追去。
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身影,天雷弹出猿臂,张开五指。
“浑天擒拿手!”
必须在十秒内抓住它!
天雷加快舞动双手,可对方滑不溜秋,每每都从他密不透风的爪影间逃过。
该死的!天雷心中咒骂,十秒快到了。
可对方在方寸间闪转腾挪,天雷的爪子总与其差之毫厘。
十秒钟后,天雷大汗淋漓地撑着膝盖,在楼顶边缘,愤愤地看着对方嚣张的背影,渐行渐远。
大地收走最后一丝阳光,小镇重新在黑夜中蛰伏起来。
(四)
夜晚,小镇亮起一连串璀璨的霓虹灯,那是有光的地方。
天雷站起身,一阵眩晕袭来。
“糟糕!”
“身体透支了!”
天雷暗恼,身体在超负荷运转下,导致大脑严重缺血。
他挣扎着扒着外墙,想努力稳住重心,可偏偏身体依旧循着惯性向楼顶外沿倒去。
“嘭!”
天雷从天而降,直挺挺地摔了个大马哈。
剧烈的疼痛让他获得了短暂的清醒。
“怎么有点眼熟。”
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公寓大门,天雷脑中突然蹦出那个墨绿色的短发少女。
怎么到这来了,天雷目光微微上挑。
“她好像在二楼......”
二楼的窗户沉默着,没有灯光,也对,这个时候她应该正在酒吧工作。
正在此时,天雷脑中蹦出两小人来。
“去吧去吧,朋友一场,借宿一晚,不过分!”一个小人蛊惑道。
“快停下,天雷,人不能这么无耻!”另一个小人针锋相对。
“没事的,她不在家,纯洁的友谊长存。”
“你就是馋她身子,男女之间不存在纯洁的友谊!”
“你给我闭嘴!”
“色欲熏心!”
“呸!”
“渣男!”
天雷“啪啪”两声,脸上浮现两个掌印,顺便也把小人拍出脑袋。
他集中精神盯着那扇窗户沉吟起来。
“上次来的时候,好像她说,坏了还没修......”
“那就去帮她修一修吧。”
天雷双腿一发力,窜上两楼的窗户,稍稍一用力,就悄无声息地打开了窗。
翻身一跃,就来到屋内。
熟悉的幽香混着一股机油味钻入天雷鼻腔。
(五)
午夜,划分了昨天和今天。
霓虹灯下,一道疲惫的身影在黑暗中挣扎。
回家的路很远。
浅浅想念温暖的家了。
今晚卖出72瓶酒,一瓶提成20,想到这她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要是每天都能卖这么多,到年底就能凑够首付了。
浅浅开心地踮起脚,原地转了一圈,飞扬的裙摆下露出一双笔直的长腿。
愉悦的心情总能让人忘却一身疲惫和漫长的归途。
打开房门,浅浅一愣,微弱的月光从窗户洒进来,屋内显得朦朦胧胧的。
本该平坦的床铺上被起伏的身影分割出了明暗。
是谁?!
谁会惦记我这一穷二白的灰姑娘。
浅浅忍不住攥了攥机械臂,咽了口唾沫,悄悄弯下身,用左手捡起门边的扳手,轻微的齿轮声响起,机械臂蓄势待发。
猫着腰,踮起脚尖,贴着墙一点点往窗边挪去。
床上躺着的那人似乎睡得很熟,完全没有反应。
越走越近,那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浅浅加快脚步,摸到床前,借着微弱的月光,终于看清了那张熟睡的脸庞。
原来是他!
(六)
温热的气息从对方鼻腔中喷涌而来,熏红了浅浅的脸颊。
燥热的脸蛋仿佛晕开的胭脂,娇艳欲滴。
浅浅连忙退开几步,用手扇了扇脸,忍不住朝那睡死的人“啐”了一声。
天雷睡得很安详,正面仰躺,双手交叉放在胸口,双腿伸得笔直,一动不动。
要不是略微起伏的胸口,没人相信他正在睡觉。
但浅浅知道,这是他睡觉的习惯。
危机解除,疲惫感如潮水般蜂拥汇聚,干涸的细胞不断控诉。
“让我睡死过去算了!”
浅浅再一看床上那人,一扶额,无力感顿生。想到唯一的床铺已被那人占据,不知道为何,特别手痒,很想上去给他两个脑搭子。
咬咬牙,还是忍住了冲动,线人的工资还指望他发放呢。
好想睡觉,睡哪呢?
浅浅无奈地瞅了一眼天雷,这混蛋,前些天才暗暗夸过他绅士,拜托,能不能维持一下给你的人设。
啊——
不管了!
先睡了再说。
浅浅一不做二不休,从衣柜中拿出唯一的睡衣,也不管床上的天雷,自顾自地换装。
昏暗的屋内,朦胧的月光在白皙的肌肤上雀跃,像罩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盈盈一握的腰肢一折,勾勒出曼妙的弧线。
真就是:
月光旖旎照佳人,娉娉婷婷弱柳肢。
银纱镀身美人妆,倾国倾城无人赏。
换好睡衣,浅浅吃力地把天雷挪到单人床的左侧,空出的右侧就是自己睡的地方。
瞧着天雷安详的脸,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旋即一缩,少女俏皮地拿被角遮住脸,偷偷露出一只眼睛。
呼~
“睡得真沉,跟死猪一样。”
见天雷没反应,浅浅用力抽过被子,背对着天雷躺在床铺右侧,轻轻盖上被子。
短暂的安静后,浅浅直起身,把天雷的左手拉到她枕头处,再把他的身体掰成侧躺。
最后把天雷的右手拉到胸前抱住,枕着结实粗壮的左手,终于可以心满意足地睡个安稳觉了。
“哼,就当是你借宿的租金!”
笑意从嘴角蔓延,浅浅在温暖的环抱中进入梦乡。
单人床有些局促,相拥的身影,略显拥挤,却异常和谐。
(七)
静谧的月光下,连微风都蕴藏着一丝欢喜。
当人床上的男人慢慢睁开双眼,枕头边传来的幽香和机油味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张秀丽的脸庞。
房中依旧昏暗,就是这怀里怎么暖暖的,还软软的?
借着微弱的月光,一头熟悉的墨绿色头发映入眼帘。
一张酣睡的少女容颜,不增一分也不减一分,刚刚好。
“嗯?”
天雷的头顶浮出两个问号,这是大变活人么?
再定睛一瞧,天雷瞳孔微缩。
终于反应过来的天雷,四肢僵硬,一动不敢动。
这事做的,复杂了啊!
他本来打算就此休息一会,能在浅浅回来之前撤离最好,或者撞上也行,这总能解释过去。
但现在......
还是没能跳出命运的戏弄啊!
“拜托,你一个情报贩子,这也太敬业、太拼了点吧!”
天雷在心中暗自吐槽,动了动左手,想看看戴在手上的通讯器。
“嘶~”
天雷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强烈的酥麻感从整个左臂蔓延过来。
他想把左臂从少女头下抽出来,结果右手一动,发现右胳膊也被少女抱在胸前。
“嘶~”
“这是不收费能体验的吗?”
叱咤联盟的极速之王哪见过如此阵仗,一时间不知所措。
天雷尝试着挪动右手,就是这位置有些许尴尬。
轻轻一动,熟睡的少女立马微皱眉头,然后抱得更紧了。
天雷看着怀中的少女,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左臂的麻木,右臂的柔软,实非他所愿,亦非他所求。
但,
痛并着快乐的感觉,怎么就那么迷人呢!
正当天雷绞尽脑汁想对策的时候,怀中的少女呢喃了几声,松开紧抱的胳膊,一翻身,把头埋进天雷的胸膛。
少女左手的机械臂顺势搂住天雷的公狗腰,然后左腿一搭,整个人如树袋熊般挂在他身上。
天雷感受着突如其然被解放的双手,再看了看挂在身上少女,得,既来之,则安之。
他两眼盯着天花板,努力放空的思绪,但事与愿违。他就这样一点一点被怀中柔软的触感,以及那丝丝缕缕的淡淡幽香所捕获。
这种新奇的魔力慢慢笼罩住他,意识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沦陷。
恍恍惚惚间被睡梦勾了魂。
熟睡的少女眉眼间露出一抹浅笑,像月下悄然绽放的琼花,芳韵绵长。
又像得了宠溺的猫儿,循着共有的律动,找到最靠近他的地方,安然酣睡。
小镇坠入温柔的梦乡,唯留月亮枕着枝头,醒着眼。
(九)
晨光熹微,万物温柔。
窗外的风,带着小镇的烟火,窜进屋内。
“阿嚏!”
鼻间的挠痒激起身体的本能,将沉浸于梦境的灵魂拖回现实。
天雷睁开双眼,遇上一对映有自己身影的眼眸,明亮剔透,从深处跑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正兴致勃勃地拿着发梢做恶作剧的少女被吓了一跳,红霞迅速从她耳根处蔓延,如同漫天夕晕,沿着白嫩细腻肌理布满腮帮。
异色的双瞳像胆怯的小鹿,四处流窜。
作案的右手还无处安放,羞红着脸就一头埋进天雷的怀中。
阳光自天边而来,躲在屋脊后,偷偷看着两人相拥,静谧的房里,自此便鲜明了起来。
“咳,早......早啊。”
天雷老脸一红,凭借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的钢铁意志,摆脱软玉在怀的诱惑,笨嘴拙舌地出声打招呼。
“嗯......早......”
怀里传出一道声若蚊蝇的回复。
房间再次陷入微妙的安谧中。
浅浅不敢抬头,她尝试着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就被衣服下一阵阵涌现的气息堵在喉咙里,化成了几声呢喃。
“你......你昨晚......怎么来我这了......”
要不是天雷耳尖,这断断续续的含糊的一句话都不一定能听见。
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他实在不擅长与女孩子打交道。
“刚好到你楼下,之前你说窗坏了,索性就上来看看。”
浅浅抬起头,眨眨眼睛,眼中透出一丝疑惑,似乎不太敢相信他这突如其然的关怀。
异色的双瞳落在天雷的脸上,久久未能挪开。
天雷心虚地避开目光,总不能把自己狼狈的样子告诉她吧。
浅浅往上一蹭,下巴垫在他胸膛上,微眯着眼,如游弋的美女蛇,带着迷人的危险越贴越近,
唇鼻间呼出的气息迎面扑来,馨香温热。
激增的荷尔蒙让天雷心跳加速,把他的兴奋与激动变成决堤的洪水,浩浩荡荡,从他的心里倾泻而出。
骨节分明的双手紧紧攥住床单,掌心微湿,这比他第一次出任务都紧张。
看着精致靓丽的脸庞越凑越近,那两瓣嘴唇,润润的泛着白光,似在月夜里偷跑上沙滩的珍珠粒,晃得他慌忙闭上双眼。
旋即,唇上传来一丝清凉的触感,如蜻蜓点水,短暂得让天雷都还没来得及回味,怀中的少女就挺身站了起来。
她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细细的腰肢,从瘦瘦的手臂顺下来,直接滑到腰间,勾出一条柔和的弧线。
突然,少女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扭头朝天雷抿嘴一笑,右边的单酒窝就像梅花落雪留下的那一瓣浅痕。
身后的天雷,呆呆的,怔怔的,就像寻了千万里川河,爬了千百座雪山的旅人,终于看到一朵雪莲花在眼前绽放。
(九)
“你......是要走了吗?”
少女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拘谨,希冀化成水雾,氤氲了明亮的眼眸。
“出任务了。”他的声音低沉,似乎还蕴藏着别样的情绪。
天雷转过身子,盯着眼前的少女,他在看她,她再看他,目光上下交错,缠绕成丝丝线线。
“叮!”
手上的通讯器发来信息。
“我...要走了。”
天雷不敢回头,迅速跨出房门。
少女冲到门口,扒着门框,探身朝着他的背影喊道:“浴室的灯也坏了,你要记得来帮我看看。”
镇南小巷。
这里已经靠近小镇边缘了,小巷里垃圾成堆,馊臭味扑鼻而来,天雷忍不住皱皱眉。
他在通讯器上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不多会,旁边的下水道井盖打开一条缝隙,探出一个长长的尖鼻子,随着井盖被不断挪开,一只肥硕到常人无法想象的大老鼠钻了出来。
一对绿莹莹的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看到天雷,咧开大板牙,嘿嘿一乐,几根稀疏的胡须随即一翘一翘的,颇为滑稽。
突然,他朝着空中嗅了嗅,然后一脸坏笑着绕天雷转了一圈。
“女人味,绝对是女人味!”
“还是个处的,这股幽香错不了,错不了!”
“行了,行了,吸鼠霸王,快带我去,我赶时间。”
吸鼠霸王瞧了瞧自己的前肢,一脸颓丧。
“我靠!鼠鼠我岂不亏得一批?!”
“下回给你介绍只母老鼠。”
“我谢谢你啊——”
吸鼠霸王鼠眼一翻,右肢朝天雷比了个中指。
“淦!没大拇指真不习惯!”
“你带路还是让你小弟带路?”
“你真要去?”
“说不定那里有我需要的线索。”
“行,亲兄弟明算账。”吸鼠霸王呲着大板牙,奸诈的嘿嘿一笑。
天雷一头黑线:“你二我八。”
“三七分,不然不干!”吸鼠霸王精明着呢,逮着机会就狠宰一笔。
“三七就三七,快带路!”天雷踹了精明鼠一脚。
“好嘞,大爷,您请~”
吸鼠霸王一改精明的模样,犹如川剧变脸,立马换成一副市侩嘴脸。他转身一甩鼠尾,前爪往巷口一引,躬身贱兮兮地喊道。
(十)
骡马市西四环。
残破的街道上,吸鼠霸王驮着一只铝箱,一脸不情愿。
起初听到天雷答应自己三七分账时,他第一反应很兴奋,恨不得立马长出一对鼠翼飞到目的地。
然而当冰冷的箱子背在身上时,他的心情突然沉重起来。
“天雷,这一路不远呐!”
走在旁边的天雷看了他一眼,猜到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没理睬他。
交易地点定在骡马市西五环边缘。
从曙光城到这的直线距离比天谕城更远,但实际路程反而更短。
这片郊区布满了中等密度的小高层住宅,不见一处人烟,显然荒废已久。
这次交易并非红字条本人亲自前来,而是他的助手,一个叫狩的男人。
他曾经是灯塔组织里的一员,后来被红字条看中,便脱离了原组织。
至于为什么脱离灯塔组织,那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
“好运来超市......就在前面拐角了。”
天雷对照了一眼地图,拍了拍吸鼠霸王。
“我去安排手下,你自己小心。”吸鼠霸王卸下背上的箱子,一头扎进旁边废弃的商店。
毕竟是在无规则的地带做买卖,交易还是得小心为上。
“嗯,有情况随时联系。”
废弃的超市就在街道拐角,周边半坍塌的废墟被改造成了一座堡垒。
各种恐怖题材的交互式全息电影,都不如这里来得更为真实。
因为这里真的死过人。
而且死了不少。
“怎么感觉有点像掠夺者的巢穴。”
天雷盯着那座堡垒观察了一会,心中暗自嘀咕道。
他微微皱起眉头,感觉越看越像。
堡垒的警戒地带,有一排涂满鲜血的木桩,柱面上挂着碎肉和残肢,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之前遇到的碎骨部落。
荒郊野外,最大的麻烦就在于此。
掠夺者不会把这三个字写在自己脸上,也没法用一个标准去界定他们。
就在天雷打量这座堡垒的同时,藏在里面的交易对象也在不断审视着他。
这时,门开了。
(十一)
领头出来一位赤膊的壮汉,后面跟着四个歪瓜裂枣的小弟。
微风中,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他身上飘了过来。
在距离天雷20多米的地方停住脚步,那汉子 抬抬下巴。
“东西呢?”
“在这。”天雷扭过身,用手拍了拍背在身后的箱子,“你是狩?”
“狩大人在做手术,我是他的学徒,你可以叫我亚奇洛贝。”
壮汉咧了咧嘴,示意旁边的小弟。
一个瘦得像支架的男人会意,立刻取来两个箱子,打开锁扣,掀开箱盖,露出一摞摞整齐的筹码。
天雷即没急着上前确认,也没把背上的箱子递过去,而是淡定自若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空无一人的楼顶。
他的眼神并没有瞒过亚奇洛贝,他笑着说道:“放心,我们很守信用,毕竟想要长久地做生意,没点信用可不行。”
见天雷依旧不动声色,他接着道:“筹码都在 这里,要不要清点一下?”
天雷朝他点了点头,走上前去。
就在此时,他的视线不经意间越过亚奇洛贝,看到大门内摆放着一只只椭圆形的铁笼子。
笼子里有男有女,蓬头垢面的,看不清脸。身上大多只挂件破布,有些甚至什么也没穿,缩在铁笼中间。
类似的一幕又在他的脑中闪过,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些人没被关进阴暗潮湿的地穴中,因为他们需要的是一个个健康的活体零部件。
与那绝望、空洞的眼神对上视线,天雷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地揪了一把。
自己到底是和一群什么样的人在做交易。
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天雷停下脚步,视线挪回到亚奇洛贝的脸上。
“里面那些人是?”
亚奇洛贝扭头一瞥,见到院中的铁笼子,旋即回过头来,爽朗一笑。
“那个啊,是一些拾荒者,还有一些欠债的,或者是克隆工厂的残次品,不用在意。”
“他们这些啊,运气不错,目前我们的客户对能力者的零部件比较感兴趣,所以能让他们多留些日子。”
亚奇洛贝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把活生生的人说成货物,这让天雷感受到一阵冰冷刺骨寒意。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和那两箱筹码,沉默了。
“呵呵,突然觉得,和你们这样的人做生意,会让我吃不下饭!”
亚奇洛贝脸色一变。
(十二)
“动手,霸王!”
天雷右手的食指挑开突击抢的保险,枪口一转,就对准了亚奇洛贝等人。
那毫不掩饰的杀意,让对面五人慌作一团。
“等等,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森森冷汗直冒,亚奇洛贝高举双手,边喊边后退,他不仅试图缓和突如其来的矛盾,还顺利通知了整个城堡里的人。
不管之前自己是如何冒犯到这个家伙,自己的小命总得设法保住,但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极度危险。
“没有。”
淡漠的语气从眼前这个男人嘴里吐出来,这一刻,亚奇洛贝的双眼终于流入出一股深深的恐惧。
他慌忙转身,一手拿住一个身边的小弟,往后一扒拉,弓着身就朝附近的掩体扑去。
“突突突——”
天雷迅速扣动扳机,枪口火舌喷涌,跑慢的四个小弟身上瞬间爆开一片血雾,然后接连栽倒,突兀的枪声彻底打破了沉寂的街道。
“联盟从不和掠夺者谈判,也从不和掠夺者做买卖。你们赚取的每一分钱,都会变成射向文明人的子弹。”
亚奇洛贝自顾自地埋头躲在一处掩体处,充耳不闻天雷对他们下达的审判书,他只希望那个杀神能把他当个屁放了。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亚奇洛贝探头一看,吓得魂都快散了。
远处的街道上涌出一条黑线,黑压压的一片,如潮水般挤开周边的建筑群,直扑城堡而来。
“鼠群,是红眼噬血鼠群!”
亚奇洛贝凄厉嘶喊,汹涌而来的鼠群压过杀神带来的恐惧,他对身后的枪声置若罔闻,手脚并用地爬向城堡大门。
天雷立马掉转枪口,炽热的子弹从枪膛射出,亚奇洛贝当场被打成筛子,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闷哼便倒在门槛上,他就差那么几步就可以躲进固若金汤的城堡中了。
蹲守门口的两名枪手,试图将加固过的大门关上,被天雷扔过去的一颗手雷,炸得当场毙命。
鼠潮从大门涌入城堡,起初还能听到几声零星的枪声,之后便传来接二连三的惨叫声。
片刻过后,城堡寂静无声。
(十三)
“走吧,进去瞧瞧目标人物。”
吸鼠霸王突然从天雷身后冒了出来,虽然他不明白天雷为什么突然就发起进攻,但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兄弟孤身血战吧。
他扔下这句话,甩动长长的鼠尾,扭着屁股,便迈进大门。天雷紧随其后,走进城堡。
院中,铁笼子里的人无一损伤,甚至连一只老鼠都未停留。
当他们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一名高瘦的男人正被一群红眼老鼠团团围着。他已经从手术台退到了房间死角,身上套着一件沾有血迹的白大褂。他身旁站有一男一女,也是同样的装束,此刻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手术台上躺着一个男孩,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身体还算健硕白皙,不像是拾荒的人。
只见他胸膛还有略微起伏,呼吸声已经微不可闻,犹如风中残烛。
随即天雷的目光被他左腹的刀口吸引住,这是一道划开没多久的创口,约20厘米,整齐的皮肤边缘下显露着淡黄色的脂肪。
感受到天雷严重浓郁的杀意,狩战战兢兢地说道:
“可,可不是我把他绑在这儿的......”
“他自愿绑这的?”
“我花钱的!”
“多少?”
“40......不,不只是40,还有200是孝敬罗德先生的,那位大人是灯塔组织的二把手。”
天雷知道灯塔组织,但也仅限于此。
不过,现在却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他还有救吗?”
狩紧张地说道:“手,手术出了点意外......你们刚才扔的那个炸弹,我......我的手抖了一下......”
“他能救么?!”
狩的身体哆嗦了一下,面色变得惨白。
“有,有救......不过......要,要给他换一对腰子。”
天雷把背上的箱子搁在手术台旁,在狩惊讶的目光下,打开箱盖。
“给他装上去,或者拿你的给他。”
天雷的语气不带一丝烟火,但那股不容拒绝之意让他不敢不照做。
狩扫了一眼箱中东西,心中一痛,却不敢冒出一丝非分之想。反而咽了口唾沫,乖巧地点点头。
“好,好的......”
(十四)
天雷走出手术室,看着窗外的荒无人烟的废墟,点上一支烟。
在这片土地上,生命真是充满讽刺。
“真是个操蛋的世界!”
天雷踩灭烟头,重新回到院中,一个被垃圾和混凝土加固过的露天院子。
他用枪托砸开铁笼子上生锈的锁头,将关押的幸存者释放出来。
这些人瘦骨嶙峋的身上挂着几片破布,遮掩住仅剩的羞耻,他们手足无措地钻出笼子,本能地聚集在空地中央。
有几人眼神躲躲闪闪,藏在人群中间,时不时偷瞄着天雷手中的突击步枪,生怕枪口突然对准他们。
“你们自由了。”
“回去吧,去找你们的家人吧。”
话音落下许久后,幸存者们才回过神来,左看看右看看,惊讶、疑惑、顾虑、担心等情绪一一显现在这些人脸上。
唯独没有惊喜。
他们本以为自己不过是从一个笼子换到另一个笼子的货物而已,却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放了他们。
人群中走出来一位衣衫褴褛的男人,满脸污垢,步履蹒跚地走到距离天雷两米远的地方。
他仰起头看着眼前的恩人,漆黑的眼中闪动着一丝希冀。
“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
天雷爽朗一笑:“我的名字不值一提。”
“您来自哪?”
“我来自北边的曙光联盟。”
“曙光......联盟......”
男人低下头,他反复咀嚼这这两个词,浑浊的双眼一下子有了光彩。
“谢谢......”
男人深深鞠了一躬,他朝着大门大步走去,第一个离开了这里。
人群中跟着走出来一批人,随着那男人走向门外的那片废土。
不过,也有一部分人并没有跟随,留在院中盯着天雷。
“你们......不走吗?”
“我们......没有地方可去了,请允许我们跟随您的脚步。”领头的一人走上前,垂着头说道。
听到这话,天雷不禁犯难了。
他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孤狼,怎么可能给自己找一帮子麻烦。
“你们不必追随我,你们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这样吧,你们实在没地方可去,我先带你们去曙光联盟。”
“你们可以在那选择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或者也可以从那去往你们想去的其他地方。”
(待续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