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歌杂感

  送完学生,在公交站台处遇到邦帮,他说要去开会,还要穿寄宿制的衣服。我看了消息,才知道我们都是榜上有名的,是会被表彰的。

  等我去邮政准备取快递时,遇到数学老师彭伟妮,就让她帮我一起取了。她问我东西大不大,我说不大,就一些药。等我将近十二点去拿时,才发现这三件药,真的不小。她也说,这就是我说的不大?她都快拿不走了。

  拜托完数学老师,往学校走,没走几步又遇到胡阿千老师,他和分校一个老师换了,说那个女老师没有车,去分校不方便。所以胡阿千老师就换去了分校。因为顺路,他载了我一程。

  进了学校,我在想怎么找件寄宿制的衣服,就遇到王勇老师和他老婆郭春英老师,还有那位和胡阿千换的女老师。

  得知我没有衣服,王勇老师说,到时候可以穿他的衣服去领奖。郭春英老师说,要不就穿王勇老师里面那件,就去宿舍拿出来递给了我。

  我抱着衣服,和他们分开,要去教室嘱咐一下学生,免得我去开会,他们闹着玩。

  进了教室,把几个家远的,基础薄弱的放了。剩下的都是语文和数学本身就不错的人,但乘法交换律、结合律、分配律都做不到全对的人。不留他们留谁?

  数学老师和我说,过了一个假期,本来上学期会乘除法的,现在都不会了,全都乱做。数学老师说了好几次,但因为我一直想着先抓语文,就一拖再拖,没有把练数学题付诸实践。

  今天我终于动手,因为什么都没准备,也没想到要开会,更没想到全班竟然只有一个人能做全对。于是就留下了三十几个人。

  面对这么多人,我一时也没有头绪,只是话以出口,不能改口。不然以后再说话就没有多少信服力了。这也是我治班的一个原则,要么不说,说了就得落实。

  从一开始的日记、词语听写、古诗词日积月累默写、上厕所次数、表彰事迹、好人好事记录、缺多少篇日记补多少篇作文等等。

  到如今,如果不看数学,不看上课,我几乎可以很欣慰了,因为这是我带班三年,带的三批学生中最成功的一届。

  每当回忆起上学期间,专业课老师说,只要上讲台三年,就会成熟,会形成自己的风格。现在,我已经忘了那门专业课的内容,甚至忘了那位老师的名字和模样,但是我没有忘记她说过的这段话。

  她的话使我常常反省,从一开始以为是谬误,至少不适合我。到上学期的渐渐认可,和现在的深以为然。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不仅是我,那生、邦帮他们虽然并不是师范出身,经过三年站讲台,也都有着自己一套虽不科学,却也适用的方法。

  更别说之前的飞飞、梦丽、君芳了,她们都是极认真的人,所以都在一年或两年里摸索出一套方法,并且成绩斐然。

  我虽然算是专业出身,但各方面并不突出,甚至很多地方是硬伤。比如字丑、普通话不标准、不会教拼音、不会上课、不写教案、不备课、不会软硬兼施动辄用教鞭等等。

  就这样的无一是处,我从来不认为自己适合当老师,也没想过要一直当老师。

  只是在实习那半年,去到秦巴山区,又因为忽悠了一个书法班的同学一起去到竹溪,并成为室友。这个有一技之长的室友,没想到比我更不会当老师。

  有了这一比对,同事、领导、村民等等都更看好我,在那几个月了,我得到了一定的锻炼,得到了远超我想象的认可,那满足让我一度高看了自己,觉得自己或许真的适合当老师。

  直到来到这边,我坚定要支教。所以作为第二个报到的和田西部计划志愿者,第一个被和田地区团委副书记和墨玉县团委副书记认识的志愿者,就连墨玉志愿者群都是我创建的,也曾一度让人以为我是工作人员。

  当初和我一起给团委帮忙的志愿者,几乎都留在了团委,只有我,在得知团委要确定人员时,选择了离开。

  这一选择,缘于实习那半年的深刻记忆,也影响到现在,将近三年的支教生活。

  接触的众多志愿者,聂梦丽是促使我第一次正向蜕变的关键之人。她当初带的5-5班,本来是最差的班,但半年后竟然一度超越邦帮的5-3班,和我的5-4班。

  在梦丽的鲢鱼效应下,激起了我不甘人后的好胜心。词语、默写和日记三板斧一经挥出,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从此我的班保持在万年老三,班上学生甚至升起赶超二班的念头。只是我知道,我没有这个实力,不可能带他们反超二班。而邦帮在第二年,放弃了教语文,转去教数学。不能说没有梦丽的缘故。

  今天,当蒋维吉看到我微博上志愿者合影,问那几个没见过的志愿者分别是谁时。我说是麻苗苗、高飞飞、聂梦丽、原峰峰……

  当她问我有没有写三年支教小记,我说没有,她问还会不会写时,我说可能会写,可能不会写。

  写这些确实需要一个契机,我也知道那契机会在结束服务期的时候到来。

  蒋维吉问,结束服务期的时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见面?我说可能是,心里真有些不舍。这相当于是我大学的延续,可也要结束了。一百天后的结束,是另一种毕业。

  我真没准备好,就这样去迎接人生的未知挑战,不知等待我的是福是祸?

  今天挺幸运,感触也有点多。不仅是在邮政遇到帮我拿快递的数学老师,接着又遇到载我一程的胡阿千老师,在学校又遇到热情借我寄宿制衣服的王、郭夫妇。

  在走进卡萨会议室,看到里面坐满的人物,几乎没有空位。我在考虑是走是溜时,又遇到给我伸出援助之手的蒋维吉和景碧玉。

  她们真的给我帮大忙了,不然依我性格,肯定是到门口去,或影在黑暗角落里,或去间教室办公室等着领奖,然后走人。如果是这样,那真是走个形式。可她们的招手,带给我的何止是温馨。

  现在想想,如果我们调换一下,我先于她们而来,见她们没有座位,大概是很难做出给她们腾位置的决定。就此看来,我是不如她们纯粹。

  就如开头,蒋维吉说我怎么没有在昨天的日记里写她。并非不想写,而是实在太懒太拖拉,不到凌晨不动笔,等实在是瞌睡想睡,日记自然只能匆匆落笔。干巴巴的记录,不知遗漏了多少精彩。

  她说,昨天做饭打下手时,几次差点把手弄伤了。听她这样说,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关心,也不会怎么去关心人。在这方面我确实很薄弱,从小到大都习惯了被关心,反倒是没学会怎么去关心人。不是没有心,而是不会表达,对于不会的事,就喜欢沉默,会做出和鸵鸟无异的行为。

  在听蒋维吉说自己又矮又胖又没文化,还咋咋呼呼时。我说要把这句话记下来,也真记了下来。后面加了句:“大概不是真的。”

  我们虽然认识不久,交流不多,但仅有的几次交流里,我至少听她说过不下三次类似的话。

  虽然并不认同她的自我贬低,但也没想好怎么去反驳。今天无意识地记了下来,这可能就是契机。

  加上今天腾位的事,让我反思自己的又一缺陷,心、行不一致。仅仅就这一点,我就远远比不上蒋维吉。

  也许她自己并不会认为这点有多难得,但那只是久处兰芷之室而不觉其香的习以为常。这也是我想利用剩下一百天的时间,给4-4班以建立良好习惯的主因。

  今天也是没想到,自己还会得奖,全乡各年级语文第二名上台领奖,我也获得了一个荣誉证书。并且还听到我和舒玉琳的名字,说批改作业优秀。我不禁纳闷,检查组没来我的班啊,又是如何来的优秀呢?

  虽然我也认为,批改的作业是我唯一能拿出手展示的教学常规。其他如教案等等,都是欠缺的。

  昨天搜的从《觉醒年代》听到的那首《校园夕歌》,今天总算是会完整哼唱。我想把它作为这个班的班歌之一教会学生。从实习那个班的《明日歌》,到5-4(6-4)班的《青春舞曲》,再到现在班的《校园夕歌》。

  如果能教会他们,也算是有始有终了。《校园夕歌》歌词如下:

  光阴似流水

  不一会

  课毕放学归

  我们仔细想一想

  今天功课明白未

  老师讲的话

  可曾有违背

  父母望儿归

  我们一路莫徘徊

  将来治国平天下

  全靠吾辈

  大家努力呀

  同学们

     明天再会

  今天就记到这,又过了凌晨两点半,好久没写这么多字的日记了。希望不是回光返照,而是能成为常态保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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