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芨芨草

在我的印象里，窝囊，是对一个人最不屑的定义了。

我清晰地记得。小时候我的邻居柱子就是公认的窝囊男人。在外面窝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在家里也窝囊，老婆给他当绿帽子，权当看不见。大家说，看你那窝囊样子，拽根马尾勒死自己算了。

小时候不懂，大了才慢慢理解，窝囊，有时候不能只看表面。窝囊的背后，其实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故事。

【一】

人们对“窝囊”的第一个误会是：窝囊人不成器。

我有一个发小，叫水。从小走路溜墙根，碰到人就会停下来，把头低到胸前，不敢看人，不敢跟人说话。人们就开玩笑说，这孩子太窝囊了，找个媳妇也不知道干啥用的吧？

一直到初中毕业，水也没改掉窝囊的形象，村里人好像没见过他抬头走过路。

去县里上高中后，村民见到水的机会更少了，往往都是一个月或两个月才见到一次。但他依然故我，即使回到家也是关在屋里读书。

三年后，水收到了大学通知书。他是我们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学生。因为他是自己考上的，原来的“第一个”是靠“推荐”上的大学。

后来，关于水的消息断断续续传回村里，据说现在是北京一家高科技研究所的所长。据他的表哥说，现在依然那个样子，走路低着头，见熟人最多笑一笑。

【二】

人们对“窝囊”的第二个误会是：窝囊人可以随便欺负。

我上初中的时候，需要穿过一个村庄才能到小学。

一天，我和小伙们说说笑笑去学校，走进那个村庄时，看到前边围了很多人，就挤进去看热闹。里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我们时常跟着取笑的“窝囊废”同学“壁虎”，另一个不认识。

因为“壁虎”只有13岁，和那个人面对面站着，显得很弱小。但不同的是，平时以窝囊出名的“壁虎”，今天不知为何胆子大了起来，手里握着一把镰刀，咬着嘴唇瞪着对面的那个成年人。

成年人显然没有把“壁虎”放在眼里，大大咧咧地晃着脑袋说：“窝囊废，你瞪谁啊？你信不信，你去上学了，我还去你家找你妈玩‘骑大马’……咋，不相信？要不现在咱就去，你在旁边看电影？”那人说着，转身就走。

“壁虎”张开嘴大叫一声扑了上去，大家还没注意发生了什么，那人已经肩头“扛”着一把镰刀，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壁虎”似乎也吓坏了，钻出人群一溜烟不见了。

我听到有人说：“看看，老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这回知道疼了吧？”

从此，“窝囊废”改名“大镰刀”，谁也不敢取笑他了。

【三】

人们对“窝囊”的第三个误会是：窝囊人整天忍让，内心很痛苦。

同事晓峰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偶尔加班，都要我们帮着视频证实确实在加班才行，不然，老婆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要求视频的铃声响个不停。时间长了，大家都骂晓峰窝囊，问他“是娶了个老婆，还是娶个后妈”？晓峰嘿嘿一笑，并不反驳。我们猜，晓峰一定很痛苦，但碍于什么原因，也不敢提出离婚。

一次，我们约好周末带孩子去博物馆玩，那是我们第一次见晓峰的老婆，长得很一般，还有点男人相，大大咧咧的，没一点女人味。我们更为晓峰抱不平了。

一个周末，晓峰好不容易和老婆请了假，和我们一起去撸串。喝了点酒，不知谁起的头，我们开始借着酒劲数落晓峰，说他真窝囊，难受的话就离婚吧。才32岁，余下的六七十年还想这么痛苦？

没想到晓峰笑了：“哥们，你们就羡慕去吧，我愿意这么继续窝囊下去，直到永远。不信？那我问你们，你们是不是家里的大小事都要过问？”

大家说：“对啊，男子汉大丈夫，我们不管谁管？”

晓峰说：“我就不管。告诉你们吧，我除了上班，其他事情什么不用管。仔细想想，我是痛苦还是幸福？”

大家这才想起，晓峰上班几年从没请过假，为此，经理还专门表扬过他。而我们，经常为了一个电话往家跑，有时仅仅是家里有几只蟑螂老婆不敢动。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此时，轮到我们沉默了。

【四】

原来，我们看一个人时，都抱有很极端的主观性，总以自己的经历或思维模式去设想别人的生活，殊不知，这很片面也很幼稚。

人之所以是人，就是都有自己的思想。有的人性格开放，优缺点自然显示在外；有的人则把自己裹得严严的。人们能看到的，仅仅是他的外衣。所以，即使很熟悉的人，你也看不透一个不愿敞开心扉的人。

尊重每一个人吧，即使你不喜欢或曾经看不起的人。或许，他有着你看不透的别样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