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倒数第二天,我没有赶上熊老师的红色福特车,便买了一张高铁票,独自到达了峨眉山山脚下。我到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半,那时熊老师、陈老师和小冠还堵在乐山的高速公路上。我在预定的“等风来“旅店登了记,便躲在屋里吹着暖气。
天很冷,镇子上接近零度,听店家说这是峨眉山最冷的时节,半山腰上都积满了雪。
我躺在床上又冷又饿,心里盼着他们早点过来,好去吃顿饱饭。一个小时后,我在旅店大厅见到了他们仨。三个人活泼乱跳的,还没有饿傻。熊老师说,他们堵在路上吃了五六个褚橙,七八节鸭脖子,还有十分钟的精神食粮《面纱》。
陈老师说,还放了一路的歌,扯了几箩筐淡疙瘩话。
“我再也不坐副驾驶,专业陪聊了!”她把回程时的副驾宝座让给我,这我想起熊老师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我开车就是喜欢睡觉”,不禁感到肩上责任重大。
小冠进了屋,摸出一根黄鹤楼,对着窗子吸起来。吸干抽尽之后,他感受到了腹中的空虚,便催促着我们赶紧吃饭。我有必要在这里把四个主要人物进行一番介绍:我,也是作者;小冠,我的发小,从小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熊老师,经常催我写稿同事;陈老师,经常查我迟到早退的同事。这四个人感觉生活些点苦涩,人生有点迷茫,心中有许多话(也有可能是临时的话)要对佛祖讲。于是便相约去峨眉山拜拜普贤菩萨。
第一天的故事有些单调,我们花费了大半的时间在路上。不过可以从那天的晚饭开始说起(午餐一般,就不说了)。我们开着红福特在市区里溜了十多分钟,在一个巷子口找到了客栈老板提到的那家小吃店。名字倒是好记,“搅三搅豆腐脑”。这家店铺面挺大,里三层外三层,装修和布置都像地主家的老房子。入口处虽然狭窄,但是里面却挺开阔。店里的客人们肩贴肩坐着,服务员端着盘子穿梭自如,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我们在边上等了几分钟找到个位子坐下,点了几个招牌菜,便开始对明天的安排和店内的陈设品论起来。
我有点心不在焉。刚刚在店门口我看见停着一辆三轮车,车上烧着一口大缸,又挑出一块简陋的招牌,上书:“烤小香猪”。我对这几个字念念不忘,趁着等菜的空档,想去买回来尝尝。卖烤肉的是一对夫妇,大概四十多岁。我把脑袋伸进缸口,一股热浪直扑脑门。沿着缸壁挂着一大块一大块被烤黑的五花肉。
“老板,烤肉怎么卖?”我收回脑袋问到。
“10元。”
“来一个。”
女人顺着缸沿抽出一根钩子,上面挂着一坨黑肉。老汉接过黑肉,手起刀落切成小片。烤肉的切面是猩红色的,冒着热气留着汁水,让人食欲大振。这一片肉放进嘴里,猪皮焦脆,肥肉不腻,瘦肉不柴,咸淡刚好,还有一股木炭烟熏的回味。我连吃三片满口流油意犹未尽。不过熊老板和陈老师只夹了一片,这种肉可能他们女孩子不怎么喜欢。
后来店家端上两碗豆腐脑,一碗“蛋冲牛肉豆腐脑”,另一碗忘了叫什么名字。这豆腐脑有点像河南的胡辣汤,碗里牛肉、馓子、香菜、葱花,食材相当丰富,倒是豆花零零散散不成样子。店家名曰“搅三搅”,意思就是搅三下开吃,少搅一下味道不均,多搅一下不够粘稠影响口感。我搅了三搅,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刚刚烤肉的香味被瞬间淹没。
这碗豆花口感有些复杂,有脆的馓子、嫩的豆花和劲道的牛肉。味道鲜咸,有点像老家的油茶和豆花的混合,但又比这两者浑厚。挺好吃的。之后还上了绿色的面条、糊汤的米粉、几只软糯的鸡爪,这几道菜味道就没多少特色。不过老师们吃得倒是欢喜。
酒足饭饱后,游手好闲的我们到处去找寻欢作乐的场子。按照计划该去泡泡温泉,我们跟着导航最后开进一个院子。当时晚上9点过,我私以为,这个点的温泉馆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服务。后来一到那地方,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原本以为是个会所,其实就是个澡堂子,而且还挂着“干部疗养所”的名头,这么根正苗红的名字,连我这个共青团员的信仰都被激发了出来。
疗养所柜台前堵满了人,熊老师问了问柜台小姐。小姐姐声音温柔,拒绝了我们。“这里不对外营业”。这澡堂子紧俏得很,没有门票不让进。我们站在寒风中,感受不到半点组织上的关怀。
为了填补百无聊赖的夜生活,我们打算逛逛山脚下的镇子。原本它叫做峨眉山镇,不知道从何时起开始叫做峨眉山市了。实际上也不太大,特别是近山的一片儿地,只有两三个街区。这两片街区,都是餐馆和纪念品商店。店家不仅把包子、馒头、香肠、排骨展示在橱窗外,还把野兔、山鸡关在笼子里摆在街边上。对于饥肠辘辘的游客来说,充满了诱惑力,但是我们已经吃不下了。
这里要画个一重点,每家店门口放在蒸锅的腊排骨,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扮演了不可替代的角色。在我饥肠辘辘、连滚带爬的爬山过程中,那根巴掌长短,烟熏火燎的腊排骨,就如同佛祖普照大地的光芒,成了我们这些不够虔诚的信徒肉体上的支柱。多年之后我会想起它,几天之后我会感谢它,明天我会需要它。只是当时我错过了它。
第一天的晚上,很晚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