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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抵是倦了，横竖坐不住。站起身来泡一杯浓茶，这工位三面灰墙，竟比未庄土谷祠还要憋闷些。茶水腾起的热气里，分明映出夏瑜的脸——哦，原是王总监又来巡视了。
他大抵是极忙的，皮鞋总踏着《狂人日记》的拍子。昨日说要"整顿风气"，今日嚷着"狼性精神"，倒教人想起赵老太爷举着"仁义道德"的匾额，匾后藏着吃人的牙。新来的后生脖颈上挂着工牌，倒比闰土项上的银圈更沉些。
会议上他拍着新版《员工守则》，油亮的前额沁着汗，说这是特请孔乙己改的章程。我翻开一查，歪歪斜斜每页都写着"奉献精神"，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加班"二字！
茶水间的蟋蟀又在啃食残渣了。这虫儿倒是快活，不必写日报周报，也不用把"收到"二字说成七种模样。王总监常说要学那猹，能钻会咬，却不知猹偷瓜原是要被钢叉刺的。
月末发薪时，会计捧着茴香豆说是奖金。众人哄笑起来，办公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我数着那四文铜钱，忽觉脖颈发凉——原来孔乙己的长衫，终究套在了我们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