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喝第一过茶。看周作人的散文。女儿总是一边写作业、看书,一边听音乐。我试过几次,均不行。读书只能读书,听音乐只能听音乐。唯一可以配搭的,是喝茶。书和音乐,均要心神俱在。看《茶经》,茶亦如此。估计自己不懂茶,是以可以“一边……一边”。想写东西,发现电脑被女儿带走,遂生失落之感。忽然想起,原本写就是用笔和纸的,不禁哑然,电子时代催生的废人。
我一直怕太过堆砌的文章,总是不知道那些看似美丽的字句后面到底要说什么。木心说:“说我十万分地爱你,不如说我爱你。”那些繁复的文字如同俗世的规则,我们一层层穿上去,曾以为好,以为成功。当自身苏醒,或者终不能对自己说谎的时候,不得不一层层脱下去。舒服、自在与否,只有自己知道。写文章是极享受的事。那个自在,只要曾经得到过,会乐而忘返。也许有人追求文章千古事,有人写书一定要写到“金线”以上,以写时的舒服快乐计,这些似乎不值一提。好的文章不是动笔时心心念念要好的文章,是映照了内心的文章。写者和自己的内心捉迷藏,硬要展现一个什么给读者看,就已经是下乘了。不观照自己内心的,都是枉然的路,走得多远都要折返的。
不知道为什么,中国人喜谈“苦”,读个书,要“头悬梁,锥刺股”,要“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养个孩子叫“含辛茹苦”。也许这是佛教在中国大行其道的原因,这么苦,怎能活下去?佛教的立论中有忍苦的原因,因为“今生受者是”;同时给人希望,六道轮回,“今生做者是”。可是人忘了,佛陀本身是王子,已有至上福报。若修福报,佛陀为何?佛陀照的是自己的内心。这种苦大仇深的心态,实在流毒不浅。孩子幼时,需要很多时间、陪伴和照拂,于是叫苦“又要照顾老的、小的,又要工作,蜡烛几头烧”。及孩子长到十几岁,已能基本独立,又不满,奔走相告,说孩子到了青春期,叛逆。要么和孩子判若路人,要么和孩子斗争到底,久之,不爽,于是又找到依据:自己到更年期了。是以生老病死都是苦,佛教立论完成,这人的一生也被一个“苦”字毒害完了。
前些天看到一女子获奥斯卡奖,年老,而且终生与“美女”二字无缘。获奖多多,嫁名导演。有人又禁不住要去研究她的“术”——怎么做到的?没怎么做,读书读到二十七八岁,因为想读书。名导演找试镜,不太愿意去,拒绝。后一鸣惊人,一发不可收。这不关键,关键的是她的智慧,看到了智慧日益增长的好。断言自己走进了黄金时代,因为过往逐日沉淀为智慧。容颜、体能都会变化,但上天给了另外的宝物,每个人都可以有。进宝山而空手,得一“更年期”结论,岂不可笑人哉。
前些日看一套普洱茶刀,才想起还有若干普洱。普洱一直都在,直到看到茶刀才想起。于今天而言,周作人的散文就是那把式样古朴、简洁的茶刀,让我想起很久以前去兰亭时无处不在的栀子花香;也让我想起这不知不觉已经到来的黄金时代。窗外学校的孩子们出来活动了,朝阳一样。会遇到纯真的爱恋,遇到让自己内心成长的人,会将曾经的负面影响慢慢抛开,会知道弱水三千,自己要哪一瓢才最自在喜乐。
《传道书》中说:“神造万物,各按其时成为美好,又将永生安置在世人心里。…….我知道世人,莫强如终身喜乐行善,并且人人吃喝,在他一切劳碌中享福,这也是神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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