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疲乏往期装进朴质的长街,
把失败恋爱藏进路人的详谈,
把起舞的今日写成诗篇,
多年后也不遗憾。
把无味春风融进街边的早餐,
把仰头月色化为潇洒的释然,
把漫长的故事变成短暂,
才配得起勇敢。
——《美好事物》(房东的猫)
(一)
十六岁是理应悸动的年纪,一个笑起来有酒窝的男生便在那年十月带着秋阳走进了我的世界。但他像星星一般越升越高,所以用尽全力倒追了两年后来还是没能如愿以偿。
十七岁的二月,一个胖胖的男生突然走进了我孤单的角落,于是我成年前最后一个沉闷冬日结束了。他也是孤单的人,他唱歌——不是给我听;我写诗——也不是给他看。我一边怀念过往一边期盼夏天,而他既不怀念也不期盼,只告诉我每一天都要好好过。
终于捱到了十八岁,我曾全心暗恋的那个男孩给了我一份看上去淋漓不尽的不舍道别,而我决定亲自给这份最干净的纠葛划上句号。于此同时,我也在六月下的某个深夜对那个胖胖的男孩轻轻说了再见,然后让他和自己一起消失在了那个暑假。
尽管十八岁的秋天,我在全新的世界里又见到了他,但我放弃了上前交谈,因为我不想打破难逢的平静。
(二)
秋分日的下午,在特别明媚的阳光里低头赶路的我抬眼便看见了一个很好看的男孩子,但惊叹两秒后我并没有多在意,很快便遗忘了他。而半年后的春分下午,我在同一栋楼的同一个角落再次撞见了他。
于是那个三月,潦草度日的春风留住了山头的夕阳。
十八岁的我面对喜欢的人时和十六岁一样热烈又笨拙,但少了些许单纯,多了无数自卑。
(三)
当我眼里只有这个男孩的时候,又出现了一个和我一样笨拙的男孩。虽然他给我的爱意更像讨好,但是已被春雨浇落得一身湿淋淋的我已经触动了。于是我接受了他的拥抱。但是依然在心里埋下谎言的种子。
以前都是听人说,短暂的初恋里没有甜蜜,那以后就是我对别人说,错误的初恋只有心虚与羞愧。
我眺望着远处的美景,合上心扉。
就这样,我带着青春中犯下的第一个错结束了我酸涩的初恋。
(四)
与此同时呢,还有一个性格直爽的男生和我成为了朋友。用俗气的话来说就是他也给过我很多帮助,他也给过我一次次的勇气和自信。……噢,我早就不可能去找他了。因为我才是过客。
一年后的暑假前,感情失利的他叫上那时也已是伤痕累累的我和几个朋友喝了酒。虽然绝交了快一年,但那时身患中度抑郁、病急乱投医的我还是特别绝望地、泪眼朦胧地质问他到底有没有想过,”哪怕一秒钟”,他缓缓点头,承认那一刻确实只有一秒钟。
那个落魄得尊严全无的我,居然没承认就是大冒险。
(五)
当秋分日再次来临时,十九岁的我认识了一个很胖的男人,感觉他快拥有自己的家庭了,但他对我不算差。同时我还认识了一个笑容温暖的男生。他也有自己的爱情,但是遇见我时还是犹豫着被我打动。我甘愿犯下懵懂青春中的第二个错。
那个秋天没有很重的季节痕迹,但是他的女孩还是牵着他的手在最后一片叶子掉落之前,一起与我匆匆告别。
(六)
在第二节中提到的那个特别好看的男孩子,他的身影其实贯穿了我十八岁一整年。而我卑微的暗恋被他身边的一个男生看在眼里。这个男生偶尔和我一起吃饭,时常和我侃侃而谈。在我热情第十数次被夜雨浇熄的那一晚,他恨铁不成钢一般狠狠骂了我。我知道他为我好,但是我觉得我和他的交情真没深到可以拿我深深喜欢的人来讽刺我。
再然后大概他看出了我的锲而不舍,在某个晚上,某个适合唱歌的晚上留下一首《红玫瑰》,淡淡地劝我要看开,然后便默默走出了我的人生。
(七)
十九岁的冬天,第五节里那个很胖的男人丢弃了他口中物质又庸俗的爱情,尽管也不是看上了我的风花雪月。
那年的冬天好像很短暂。于是春天一到,挥金如土却没有文化的男人大笔一挥,对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写下旦旦誓言。他真的给了她做梦的小世界,也为了她种下梦的种子。但他还想要她的全部,他也真的凶狠地夺走了她的所有。然后背过身便肆无忌惮地去拥吻下一个温柔乡。
……
十九岁的春夏是注定的一场温水煮青蛙的童话。在这场我再也不愿经历的噩梦里,我失去过自我,我也失去了对爱情的初衷。
但九个月也不足以毁掉一个人七八年来的信仰。
(八)
转眼半年又过,这年的秋风来得特别早。男人在花花世界中迷失了自我,但回头发现从前温顺的小女孩依然还在原地。他明白小女孩已经被折磨得失去反抗力气。他洋洋得意的嘴脸令人作呕。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年过早来临的季风也给小女孩提早带来了新生的希望……
二十岁的我遇到了崭新的爱情——一个大我二十岁的中年男人。他真诚勤恳,他温柔似水,他才情满满。认识近两年但从未走近对方的我们,才发现互相的命运原来都充满着神作般的巧合,他抚平了我的创伤。
于是我脱下小女孩的面具,我恶狠狠地警告那个同样比我年长但是油腻庸俗又龌龊的男人。一刀两断。
(九)
面对突如其来的爱情,和以往一样,渴望完美的我依旧选择了隐瞒。但这一次更有不同,因为我将过去所有的自己都完完全全地埋葬了。我否认我遇见过别人,我否认我会脆弱,我否认我其实很热情。我只是自顾自地扮演热情暗生不可自抗的戏码。
人至中年,孤寂满心,桃李年华的身影便能再涌起一晚落尘香的旧梦。我开始动笔写诗,像他一样写那些闪着晶莹愁绪的句子。我采下雨后池塘里初绽的那支月季,我拍下黄昏时天边最迟溶尽的那抹绯红,我比浪漫本身更能让自己沉沦。但是浪漫不是万能的,我恐惧流言,他躲避现实,于是他叮嘱我及时离开。我无数次掉着泪问他为什么只是一厢情愿,他无言转身。
希望从未被吹熄,因为他又总会替我点燃。我见他流连声色,见他自在如风;我见他黯然神伤,也见他负重如山。我只好在玻璃里捡拾散落的糖果,我从淤泥里摇摇晃晃地站起,捧起自己编织的谎言。
(十)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漫长。二十岁的我日日夜夜在泪光中寻找春天的第一缕朝阳。终于,一个大我十岁的男孩出现了。他同样与我认识近两年,之间也从未有过了解。他善良,他幽默,他也富有才情,但是他是个好人。他走过的路和我很像,我们的人生天造地设般相像。
我相信和他的友谊能长存。我告诉他要有探索未知的勇气,也给他帮助;他告诉我要学会接纳不可知的未来,要学会放下。他真的是我的春光。于是,我彻底开始了新生活,我放下了过去的所有人。
可一些朋友都说他和我有缘分……可能是吧……——在面对被分析得头头是道的现实依据面前,我也开始动摇。
终于,一切舒适的假象突然结束在他逃离般的的断联中。
而在戛然而止之前他只留下了语意不明的暧昧。
(十一)
二十一岁的生日结束后,我生活中忽然多了一个男孩。其实我与他也认识近一年,一直以来他都十分关心我,在得知我遭遇不顺时,他甚至愿意彻夜与我长谈。于是带着摇摇欲坠的信任感,我开始对他倾诉。
可是,渐渐地,我甚至开始像之前那个大男孩对我那样,让气氛趋向微妙。
仿佛我在验证友谊和爱情之间的确可以自如转化。然而好景不长,因为我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生活,虽然时间很短暂。
夏夜的风带着蝉声,又吹来了全新的邂逅。校园恋情的所有元素都被诠释得淋漓尽致——我迅速地拥有了久违的一见钟情……于是我悄悄离开了那个对我关怀备至的男孩。
我已说不清,究竟是谁在重蹈覆辙。
(十二)
我已经二十一岁了,春去秋来间我对爱情的期待已几近殆尽。或许不知不觉中。我早已遗忘了,或者说是自己选择放弃了初衷——我不想再触碰爱情。
很巧的是,在偶然的交谈中我发现这个男孩在爱情里走过的路和我有一点吻合。
很巧的是,这个男孩的观念与态度几乎与我一致。
天造地设一样的难得,但更难得的是我最后和这个男孩逐渐成为了普通关系的朋友。
昨天就是我们分别的日期了,想必这位朋友已经启程回家,或许此刻已在睡梦中。我们这辈子很大概率不会再见面了,因为这场相识本就是天南海北的邂逅。
或许人与人之间正是要纯粹一点,关系才能留得久一些——我忽然这么想,甚至如果放在这个男孩身上,并没有必要啦。
(十三)
我苍白的青春便是由这些零碎的感情片段串联而成,因此倒也没显得那么支离破碎。
我用我的情窦初开,我用我所有的糖果也没能等来美梦成真的初恋;我用卑微的哀求,我用崩溃的哭诉,也没能让残败恋情善终。
算啦。没有关系。
我身上真的太多未完无续的故事,无从梳理,无从善后。遇上感伤时节,便越想越泪目,越回忆越沉重,一声叹息一遍遗憾。
那些存在在我愁绪中的人啊,趁势随夜风而来,他们的身影在月色里摇荡,又被揉碎在树影下。忽然心血来潮查了下日历,农历十五又要到来。但是啊,十分好月,不照人圆。
其实我也不想面对自己只敢在笔下流露的款款深情,但我依然感慨于历经过的无数场奇遇。情话无数,但折成赠言,却只意在送别你穿山越海,颂别你踏浪飘帆。
而那些只留于笔下的过客啊并不知道。
留恋还有什么意义呢,随时随风而逝。
流年似水,闲愁无数。
我于是一遍遍对自己说,
来日方长啊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