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要如何诉说起泛黄的记忆,是否只责怪时间匆匆化作彩蝶羸弱地在风中扇动翅膀。我们终有破茧而出的那一天,愿你我见了彼此的模样还能道一声安好。流年把你棱角分明的侧脸刻在了我的指尖,好让现在的我细细描绘脑海里你骄傲的身影,让岁月在白纸上驻留下最美的瞬间。
辗转间又一年栀子归于尘土,繁花娇柔落下了帷幕。我们奔向梦想趋之若鹜,青春残留在灵魂深处。随手翻翻,时光却落到了你填写的第三张同学录上。清爽的行书是你一如既往的风格,留言处只有几个大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作为小学同桌,你在同学录上挥挥洒洒地留下了一串我看不懂的符号,我追问,你却笑而不语。那年你把胆小的我推上了讲台去自我介绍,我赤红着脸哆哆嗦嗦地伫立着,如同电线杆绷直了身体。你在台下笑得放肆,被老师叫去门口罚站。冤家路窄,我们居然成为了同桌。打打闹闹。近视的你摘了眼镜眺望远方,看着电线杆说我视力真好看到了埃菲尔铁塔。一句话逗得我笑了一节下课。那时的我们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语,于是有一天英语老师忍无可忍叫我们其中一个人到墙角去罚站。我惊恐地看着老师渴望得到怜悯,却不想你毅然走向那个阴暗的角落,不带一丝犹豫。从那天起,我对你充满了敬佩。毕业那天,我盯着你盯了很久,你也看着我沉默不说话,最后我们都笑了,笑得空气里满是伤感。
到了初中我觉得毕业那天的煽情是不是白表达了——我看见你和我端坐在同一个教室,浅浅地笑着。不过可惜我们不是同桌。但每天我们一起上学放学,同学们总是笑嘻嘻地嚷着在一起在一起,闺蜜们总是羡慕我有这么好的一个青梅竹马。
初三的生活节奏紧促,新学期才开始就是几乎每天都有的考试,像是做了噩梦吓醒的孩子,烦闷和压抑紧紧地攫住了我的心跳。本来就忽上忽下的成绩更是垂在分数线边缘岌岌可危。正值下午最后一节课,被红笔划得乱七八糟的试卷如同一把小刀在我心里来来回回地切着,我索性趴在桌子上装睡,臂弯挽起的黑暗里有什么苦涩的液体在我脸上横行霸道。刺眼的成绩如同一块大石头砸入了我心底原本平静的湖水,泛滥起了阵阵悲哀。正当我遐想联翩的时候,后桌用笔捅了捅我的后背:喂,他给你的哦。然后就是一片窃窃的笑。我接过信封,诧异里面有多么郑重的内容。一行字赫然纸上。
“To my best friend:Would you like to 跟我去一个地方?"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不料太大声,被物理老师叫到教室后排罚站。我像以前的他一样“蹭”地站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向后排。物理老师说你走快点。
我攥着那张字条,看着他时不时转过来拌的鬼脸,忍俊不禁地把头撇到一边,暗暗发笑。物理老师生气了:站在后面不代表可以不听课!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被物理老师叫出去训了一顿之后沮丧地回到班级却发现书包已经被收拾好了,我看着站在一旁你,撇了撇嘴角:算你有点良心。你立刻接道:那是,你看我还知道你的东西都要放在书包的什么位置呢.
夕阳把你的身影细细勾勒在我的脚边,我看着黑色的你出了神,你却突然跳到我的身边在我眼前挥了挥手,硬是把我从少女的幻想里拉了出来。抬起头枫叶落满了我的瞳仁。深红色纷飞地踏着舞步,丝毫没有诗人笔下冰凉的寂寥,满耳尽是自豪洋溢的赞歌,哗啦啦地飞扬在风里。余晖染红了头顶的云彩,映衬着你眉清目秀的面庞。你嘴角向上扬起的弧度,撑起了一片天空。你绅士般地将一片已被深秋染红的落叶举到我的面前,一脸正经:小姐,请收下我的爱慕。我愣在风里,落叶摇摆如同火焰舞动身躯,晕染出了青涩的味道。
“我…不是…那个…"我语无伦次地僵在秋日萧条的气氛里.
“啊哈哈哈哈哈…又被我骗了吧哈哈哈哈哈…”你突然笑嘻嘻地跑走,笑得一脸不羁,拌着鬼脸,引着气急败坏的我奋力追赶。我们跑啊跑,跑到星星演起了话剧,我们看着天幕,许了愿。
愿天真裹你一世无邪。
流年空逝,寒冷一点点着陆于我们的生活。倏然间又是一段寒假。班上有人组织冬游,贪玩的我自然也欣然接受邀请,披上薄薄的外套就敢冲进风里。到了约定的时间,却没见到一个人,我开始慌了神,这时你推着自行车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如同一川春水娓娓而归,温暖了严冬冷冽的气息,如同色盲的人突然看到了彩色的世界,那样安心。即使过了十分钟后我打电话询问别人才发现我和你都走错了地点。
“我肯定是被你的智商污染了。”你假装愤愤不平地说着,“居然走错地方了,居然还和你!"
“和我怎么样,你都和我九年了啊!"
“九年很长吗!嗯……是有点长吧,只能说遇到了就没有分开对吧。可惜我不能更早的遇见你……”
“你……”
“哈哈哈又被我骗了吧,只有你才会这么煽情!"
于是大街上出现了一道青春华美的风景,为冬日涂抹上了温暖。我追着慢慢骑着自行车的你,一路吵吵闹闹,在路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奔向了远方。车轮呼啦啦地转,鞋底的脚步声嗒嗒地响,这就是岁月里最年轻、最美好的声音吧。
秒针拖着时针一圈圈地奔跑,青春在蔚蓝的天空邀游,最终依旧淋漓而去。在中考复习的最后一个月,我们依旧抽空互相写着同学录——也就是此刻的我们真心地认为友情比考试更加重要美好吧。那天,你抱着篮球,一米八的个子伫立在我一米六的瘦小身影旁。从平视我到俯视我,从平视你到仰视你,其中刻满了青春的痕迹。你轻轻地说,给我两张同学录吧。
哈?
你又把我从煽情的思想中硬生生扯回现实。
我撇撇嘴,轻轻抽出了两张同学录:“你都填过我一张了,怎么还要。”
“那是小学,不算。我们都初中了哦,你忘啦?记忆力真差。”你接了过去,笑嘻嘻地跑远了。
怎么会忘呢?我们在一起奔跑了九年。
空气里充斥着粘稠的汗水味和压抑的紧迫感,笔刷刷流淌过白纸,凝结了三年的点滴。每一笔每一划似乎都在为一切的终止倒数,我们一点点走向故事的结尾,未来只能书写成薄薄的后续。出了考场,课本哗啦啦地飞扬在风里,旋转出了动人的弦音。我一步一步缓缓走着,仿佛时间可以一点一点慢慢停下来。可是四周奔跑的学生们撕毁了我所有的幻想。
“嘿。心情这么沉重啊。开心点啦。给,同学录,回家再看哦。”
“我……"点点滴滴千言万语涌上喉咙,沸腾翻涌却不知如何说出口。
“我还有点事,先走啦。拜拜。”
“拜。”
我第一次觉得你的背影带着落寞的色彩。夕阳把我的影子拉扯得好长好长,涂满了孤独。回到家扔下书包,好像很多东西都结束了,生命里很多东西突然就消失了,留下目光呆滞的我,一下子不知所措。想起你给同学录,先拿起一张,嗯姓名、生日、星座这些我记得一清二楚的关于他的东西都用我熟记于心的笔迹认真地书写,翻到背面: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哈哈,还说你不煽情呢。右下角还有一句备注:这是我给你的第三张同学录哦。哦,对,还有一张。熟悉的字迹,一样的答案,我漫不经心地翻到背面,却是长长的一段文字。
“谢谢你陪我度过了这么久的时光呢。九年,长吗?短吗?可惜我不能从你刚出生开始就陪着你呢。那时候我错过了六年,我想我再也不要错过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了。我想护你一生晴天。可是命运的书里却清清楚楚地写着我们的分离,我还是要错过你剩下几十年的生命。我不能再出现在你生命里陪你打打闹闹了,会有人在你不开心的时候看穿你的难过代替我安慰你吗?白痴,你要学会坚强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模样就刻画在了我的脑海里。我知道这些青涩的文字也许会被你忘却。我想我不够优秀,不够体贴,所以你不会喜欢上我的。我们要高中了呢,优秀的你会上一所好的高中呢,而我的未来却是一片迷茫。你会记住我吗,你会记住那个秋天的枫叶吗,那火红的色彩燃烧了我的青春。愿以后自己走的路上,有人代替我,为你遮风挡雨,有人代替我,爱你。”
“叮铃铃……”“同学们好,现在我们来分一下座位。”
我左顾右盼却再也看不见我看了九年的身影,失落溢满了心头,再也不会去期待地看座位表,因为我和你,再也不会成为同桌;我所处的教室里,再也没有你的气息。
你是我遇到,最好的同桌。
回眸转身已是错过,错过,终究写不下满满的想念。
我想护你一生晴天。
愿天真裹你一世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