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知,张家二小姐生来好色,16岁不到城中颇有姿色的男子已被她调戏了个遍,然而一次花街庙会,在烟火倾城处见到了斯文秀气的萧以南。天下其他男人再难入萧萌萌法眼了。
“爹爹,爹爹。”她搂着张老爷的胳膊撒娇。“我想请个先生来教萌萌四书五经。”
“哦?萌萌怎么突然长进了?以前除了玩闹就是偷看人家男子,怎么想学四书五经了?”张老爷放下茶杯,乐呵呵的看着张萌萌。
“萌萌想要城南书院的萧以南教”她眨巴眨巴眼睛卖萌。
张老爷满头黑线,原来是看上人来教书先生了啊。张老爷最疼这一个女儿,从小宠爱有加,但凡张萌萌想要的,哪怕是星星,他都得想办法摘上几颗,更何况是个教书先生,张老爷当即令管家去请了。
萧以南上门那日,张萌萌欣喜万分,将珠钗插满了发髻,脖子上带了不下十根翡翠项圈,脸上也涂满了脂粉,红一块,白一块,像极了地狱里的罗刹。
萧以南瘦削的身子一怔,刷的展开了折扇,挡住前面那不忍直视的脸。
“张小姐这番打扮,还当真是……鬼斧神工啊。”
“啊?不好看吗?”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她可是精心打扮了一早上呢。
“不知张小姐学过德容言功否?妇德,贞顺也;妇言,辞令也;妇容,婉娩也;妇功,丝麻也,你这哪有半分婉娩。”他蹙着眉将扇子在张萌萌头上轻弹了一下。“还不快洗了去,是想吓死我吗?”
美男之令,岂可不从。她赶紧卸掉了钗环,洗净了脸。
再次见到苏萌萌,萧以南眸光一亮,也许是觉得盯着别人看很是无礼,轻咳一声,便又马上转开了目光。
没有珠光宝气,浓妆艳抹的张萌萌清丽的像一朵小荷花。
“张先生,现在可还婉娩?”她在萧以南跟前转了一圈,白色的衣袂随着旋转翻飞,像极了落入凡间的仙女。
“嗯,确实比方才婉娩许多,城中那么多教书先生,张小姐为何选在下来教书。”
“他们自是没你俊俏。哈哈哈!”张萌萌美滋滋的拉着他的袖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萧郎,城中男子略有姿色的男子,我张萌萌都品鉴过了,你绝对是最好看的那个。”说罢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摸上了他的脸。
萧以南拿折扇挡下她图谋不轨的爪子。眼睛微眯,魅笑道:“张府只付了萧某教书的钱,可没付被调戏的钱。”
“你让我调戏够了,我自然少不了你的钱。”她摸上了他的胸膛,啧啧啧,看着白净瘦削一人,没想到还挺结实。
“无礼,你实在是无礼的很啊?”他连连后退,退到门前夺门而出,快速逃了出去。
张萌萌失落看了眼身旁的环翠,这个男人很矜持啊!
“小姐,城中俊俏男儿多的是,咱再寻寻?”环翠宽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实在不行,她可以把她二表哥送来给小姐调戏,虽说没萧先生好看,但也至少是个白净的男人啊。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她悲壮的喊了出来这句话,从匣子里掏出一袋银子。“去清玉馆。”
清玉馆,一听名字就知道是男妓院,但是这里面的男倌们,个个才貌双全,更懂得如何取悦女人们。
张萌萌刚进清玉馆,苏如城便迎了上来。“萌萌姐来啦,如城新学了一段曲子,弹给你听好不好?”
张萌萌白了他一眼。
“别人弹曲子都是一曲一曲的,你倒好,一段一段的。听你弹完一曲,我怕都徐娘半老了。”
“萌萌姐怎么会老呢?在如城眼里,萌萌姐永远豆蔻年华。”他说着便想挽着张萌萌,被环翠一把推开。
“上次来就骗了我家小姐五十两银子,还有脸凑上来,快滚!”
他气鼓鼓的瞪了瞪环翠,狠狠得在地上跺了一脚,哼了一声。转身奔向了门前身穿绿衣服的女人。
“李姐姐来啦,今天要不要如城陪啊,如城新学的曲子很好听哦。”
那女子端详了几眼苏如城,不屑的甩了甩帕子。
“上次我还和姐妹们说,这清玉馆的男人个个长的俊雅非凡,你这么丑的是怎么混进来的?弹个琴跟鬼哭一样,还长的那么磕馋。”
苏如城气红了眼,哭哭啼啼的跑去老鸨那哭诉了。
“亚居,上次的卧龙吟还未弹完,今日继续吧。”张萌萌指了指墙边坐着的少年。
一身清冷气质的少年缓缓起身,微微点了点头。“是,请随我去厢房内。”
他带着张萌萌进了厢房,仆人们端上了瓜果和香茶。
亚居坐在案前抚琴,琴声零零落落的流进了张萌萌耳中。
她低着头似乎无意听琴,她依然想着萧以南清逸的身姿,温润的声音,比苏如城那鸭子叫的声音好一千倍,不,一万倍。
“环翠,你说,萧以南为何不缺钱呢?”她摇头叹息。
环翠满头黑线。“可能……够花吧!”
琴声戛然而止,亚居站起身来。
“张小姐既然无心听曲,下次再来吧。”
张萌萌将一袋银两丢在桌上,只听见桌上哐当一声沉闷的响声。
“你也不缺钱?”她悠悠的说,还用手来回滚动着钱袋子,里面的银两哗哗作响。
少年微楞,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之情,是啊,当初他父亲就是赌输了钱,才把他卖到这的,他应当是缺钱的啊,他执拗的握紧了拳头。
“亚居告退。”他没再多说,退出了房间。
张萌萌错愕的看着离去的少年。这年头,有钱都不好使?
第二日,张府门前萧以南一身浅绿色衣衫,和富丽辉煌的张府很是不称。环翠一眼便认出了他,急忙上前去。“张先生如何来了?”
“劳烦姑娘通报一声,我想见见你家小姐。”
“昨日还说张先生正人君子,高风亮节,不被银钱打动。今日……莫不是来要钱的吧?”环翠打趣的说。
萧以南脸上顿时绯红,他的确是来要钱的。
张萌萌看到萧以南开始也错楞了一会,然后笑着拉着萧以南坐下。
“萧郎来我张府是有何事?”
“萧某家中老母病了,想借5000两银子治病。”
张萌萌嘴角微颤,5000两?才认识一天不到就开口借那么多?这小子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治什么病需要这么多银两,我可以请大夫去给你娘治病。”
“疑难杂症,一般大夫治不好。”
张萌萌还是借了,并让他立了字据。不收利息,只需要他教张萌萌一个月书即可。
萧以南也一口答应了下来,自此以后,萧以南每日来张府,教她一些四书五经,顺带端茶倒水,把张萌萌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张萌萌每日看着美男养眼,时不时动手动脚萧以南也不曾拒绝。
时过半月,萧以南面色难看,一言不发的坐在桌案前,张萌萌察觉到他的不悦,担忧的问:“萧郎何事不开心?”
“我母亲的病又重了。”他声音颤抖的说。“郎中说需血灵芝才能救得了命。可血灵芝世间极少,只有沧浪山才有,但沧浪山凶险万分,无人敢靠近。只怕……我母亲熬不过这个月了。”
张萌萌趁机摸上美男的手。
“萧郎莫急,我这就重金招一些采药人去给你寻血灵芝,可莫伤心了。”
萧以南朝张萌萌作了一揖。“张小姐的大恩大德,萧某永世难忘。”
张萌萌摆摆手。
“不必,你好好陪着我,让我开心就行。”
“萧某定会让张小姐日日开心的。”他给张萌萌的杯子里添上茶,剥好花生喂进她嘴里。
张萌萌心里乐开了花,环翠暗地里白了萧以南一眼,这男人,明显也是想骗钱来了。
张萌萌虽让管家放了信出去,但无一人敢上沧浪山。毕竟传闻上沧浪山者无一人可生还,既已答应了萧以南,张萌萌也不好反悔。趁着张老爷去江城谈生意,她偷偷溜了去了沧浪山,她倒是不信有什么洪水猛兽。
沧浪山上雾霾漫天,时不时传来奇怪的鸟叫声,张萌萌衣衫单薄,顿时觉得有些寒冷,她咬着牙朝背着阳光的地方走去,听闻血灵芝不喜欢光,且极其脆弱,只能背着阳光去寻。
张萌萌正走着,一条小蛇从她前面的草里探出了头。
“啊……”她大叫一声,赶忙后退,蛇也朝她爬了过去,她慌忙之下,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待她醒来已是正午,她朦胧的睁开眼,眼前一颗血红的灵芝正在她身侧。她小心翼翼的正要摘那颗灵芝。
“嗷呜……”不远处传来一声狼叫,她抬头间,一只狼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她吓的连连尖叫,刚从山坡上摔下来,伤了腿,挣扎了一会站不起来。
那只狼似乎饿了很久,凶神恶煞的朝她扑了过来。
她惊吓的闭上了眼。
只听见嗷呜一声,那头狼中箭倒在了地上。
张萌萌睁开眼,一个玄色衣衫的男子骑在马上,铁青色的面具遮住了半边脸,他收了手里弓箭跳下马。
“你一个女子,来这沧浪山作甚?若不是遇见我。只怕你今日小命不保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扶起了张萌萌。
她呜呜的哭了起来,吓死人了。为了嫖萧以南的美色,差点命都丢了。
“谢恩公救命之恩。”她擦擦泪,正要去采她的血灵芝,却发现那株血灵芝已经在马蹄下奄奄一息了。
张萌萌哭的更加伤心了。
“傻丫头,已经没事啦,你干嘛还哭鼻子。”他伸手替张萌萌擦了擦眼泪。
“我的血灵芝,被你的马踩死了。”她沮泣着。
男子好笑的看着她。不就一株灵芝,至于这么伤心吗?
“我赔你就是了。”他搂着张萌萌的腰将她抱上马。“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张萌萌一听他要赔她,瞬间收住了泪,喜笑颜开的说:“你当真赔我?这可是血灵芝耶?”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先送你回去,明日让人送你家去。”他骑在马上牵着马绳,张萌萌在他怀中,他的鼻息似有似无的打在张萌萌的脖颈,张萌萌小脸微红。
“恩公,我叫张萌萌,住在城东张府。我家可有钱了,我定让我爹好好谢你。”
“不必谢了,我叫姓魏,叫我魏大哥就好。”
他将张萌萌送到张府门口,便离去了。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环翠上前一把抱住了张萌萌。“我还以为你去沧浪山被野兽吃了呢!急死我了。”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沧浪山。”张萌萌明明没和任何人说起过。
“我从小和你一起长大,还能不知道小姐要做什么?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我爹知道吗?”张萌萌生怕张老爷知道。
“不知道。老爷还没回来呢!”
张萌萌松了一口气,爹爹知道了还不得打断她的腿,再把萧以南大卸八块。
第二日,一大早便有小厮送了一个盒子来,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血灵芝。
她正准备给萧以南送去,萧以南来了张府。
“血灵芝我已寻到了,你快拿去救你母亲吧。”张萌萌把血灵芝塞给了他。
“多谢张小姐。”他赶忙接过血灵芝,打算转身离去。
“哎?你这人也真是,我家小姐为了给你采血灵芝,一个人去沧浪山,差点给野狼吃了。你就这样轻飘飘一句谢谢?”
环翠气鼓鼓的说道。
本欲离去的人身子一顿。“什么?你一个人上山去采的血灵芝?不要命了吗?”
“只要萧郎要的,我定会帮你得到。”
张萌萌深情的看着萧以南。
“快去救你母亲, 千恩万谢的话日后再说。”
萧以南点点头,离开了张府。
连续几日,萧以南都没来张府,张萌萌无趣的趴在窗台上,揪着窗外海棠花的花瓣。
“环翠,你有喜欢的男子吗?”
身旁正在喝水的小丫头听见她的话,一口水喷了出来,似乎被呛到了,开始剧烈咳嗽。
“小姐,我可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是管家的儿子陈二狗子挺喜欢我的,到时候我就嫁给他,不愁吃,不愁穿挺好的。”她笑嘻嘻的从桌上拿了块酥饼吃。“我自小跟着小姐,嘴都吃刁了,要嫁给穷苦百姓,我就再也吃不上好吃的了。”
张萌萌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你可真是个吃货。你说萧以南这几日怎么都没来府上?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环翠拿起一个紫提酥塞进张萌萌嘴里。
“我去打听打听,我觉得萧先生就是图我们张家的钱,还害的小姐身陷险境,我可怎么不待见他,小姐您想要什么的男人找不到?何必非喜欢他呢?”
“你不懂,他身上有种独特的魅力。就像对你而言这酥饼的魅力一样。”
环翠咽了咽口水,看了眼酥饼,这的确挺有魅力的。
环翠打听了一圈回来后坐在府门口半天没进,守门的小厮过来问:
“环翠姐姐,你进还是不进啊,不去伺候小姐,坐这里躲懒来了?”
环翠瞪了他一眼。
“用得着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
环翠打听到萧以南根本就无父无母,她母亲在他出生时就死了。几年前他父亲给镖局送货,被土匪杀了。他和李尚书的千金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李尚书嫌他家境贫寒,怎么也不肯让他们在一起,在李小姐的苦苦哀求下,李尚书才松口说他只要能拿出5000两白银,就同意两人的亲事,于是萧以南这才找萧萌萌借了5000两白银。李小姐从小就有心疾,需用血灵芝才能治,所以……张萌萌冒死采来的血灵芝也是给李小姐用的。
环翠告诉张萌萌的时候,边说边气的发抖,恨不得将萧以南剁碎了喂狗。
张萌萌呆在原地,两片海棠花瓣掉落下来,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鞋子上,她第一次觉得白日里的光亮的那么刺眼,不紧紧刺眼睛,心也跟着疼,很疼,巨疼。
“环翠,帮我请萧以南来,我要亲口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骗我?我张萌萌人傻钱多?还是他觉得我张萌萌愚蠢至极?”她怒将鞋鞋子上的海棠花踢了下来,蹙着没一字一句说着。
“小姐,我这就带几个人把他抓来,打瘸了再丢出去。”
她气冲冲的走出来院子,朝账房前的黑子少年喊道了一声。
“陈二狗子,带几个随我去拿人。”
黑衣少年赶忙跑向环翠。
“小祖宗,谁惹你生气了?”他笑着从怀里掏出来一盒胭脂,塞到环翠手里。“都说了,在外头叫我陈放,你叫我陈二狗子,我很没面子的。”
“还不是城南那个教书的,骗了我家小姐,叫几个人跟我去拿他回来,痛打一顿,好给小姐解气。”她挥舞拳头,似乎萧以南就在她面前一样。
“环翠姐。”守门的小厮喊了她一声,小跑着来到她跟前。
“城南的萧先生,让街头卖油墩子的送来一封信。”他将手中信递给了环翠。
环翠一看,这萧以南缩头乌龟,自己不敢来,就叫旁人来送信,她对陈放摆了摆手,“傍晚你我还是不见面了,小姐伤心着呢,我得陪着小姐。”
说完她一路小跑去了张萌萌的闺阁。
“小姐。”她喘着粗气,在门前蹲了下来。
“跑这么急干嘛?”张萌萌放下手里的杯子拉她起来。
“信,萧以南叫人送来的。”她把信给了张萌萌。
张萌萌赶忙接过信,越看脸色越差,一张小脸阴沉的像快要下暴雨的天。
“怎么了?那个混蛋说了什么?”环翠急切的问。
张萌萌无力倚着门滑了下来,她坐在地上,靠着门,眼神里空落落的。
“萧以南说他和李舒云情投意合,李尚书出尔反尔,不肯将李舒云嫁给他,昨日李舒云已经被送进宫了。他也要去京都,这样他们二人虽隔着厚厚的宫墙,心倒也离的近些。他也会努力考取功名,不辜负李舒云对他的期待。另外对于骗取我五千两白银的事,他深感内疚,以后有机会定会还我,还有血灵芝之事,差点害我丢掉性命,他无以为报,他没想到我会愿意舍弃性命去给他寻血灵芝,只愿我今后能平安喜乐,富贵安康。”
“呸,他一句无以为报就可以了?”环翠掺着地上的张萌萌,将她拉起来。“小姐莫难过了,世间男子多的是,总有比他更俊的,我们去清玉馆玩吧?”
张萌萌摇了摇头,似一个没有魂魄的木偶,朝着床榻走去。
“我乏了,我睡一会。”
环翠担忧的看着张萌萌,也没有再说什么,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自那以后,张萌萌似乎变了一个人,每天不再嬉笑玩闹,也不去调戏人家男子了,每天不是学着针织女红,就是读书练字。
时过三年,城里的人都遗忘了那个不谙世事,调皮捣蛋,顽劣好色的张萌萌。提起张府二小姐,人人都夸赞知书达理,贤惠和善。上门提亲的人将张府的门槛都踏烂了。
张老爷让人修葺了几次,不耐烦了,最后决定让人用金子造一个门槛。
“柳家大公子长得仪表堂堂,文采也不错,说起话来,总是斯斯文文的,这种郎婿你怎还看不上?”
环翠闻了闻柳公子送来的糕点。
“最主要的是他家厨房做的糕点,比城里垂涎楼的还好吃。”
张萌萌看着眼前的吃货,好笑道:“你啊,总有一天会为了吃的卖了你家小姐,那柳公子家规矩甚多,嫁过去天天要早起伺候婆母,吃饭也不能上桌,每天还要亲自为夫婿洗脚。男人说话,女人绝不可以插嘴。柳家二公子的新妇前些天被柳家送回了娘家,你可知为何?”
环翠好奇的小眼睛眨巴了一下。“为何?”
“就因那柳夫人命她伺候自己洗脚。柳夫人脚太臭了,新妇不肯,柳夫人便命人将她送回了娘家,说她不孝婆母。”
“哈哈哈哈。”环翠蹲在地上大笑。“柳夫人脚臭就算了,何必难为人家帮她洗脚呢?小姐还是莫要嫁去他家,省的下次叫小姐给她洗脚。小姐肯定会掏出一袋金子,然后说,钱给你,自己洗行不行?”
“我给她雇十个洗脚婢,一人洗一个脚指头。”张萌萌笑着将手中未绣完的牡丹放下,将自己的脚丫子伸向环翠。“本小姐的脚不臭吧!”
环翠故作嫌弃的假装作呕。
“对了,萧以南金榜题名了。陛下见他文采卓越,封他为太子太傅,在豫德院教太子殿下呢,李舒云现在成了舒妃,颇得陛下宠爱。”
张萌萌轻声细语的说着,看不出来情绪有什么波澜。
一提到萧以南环翠就嗤之以鼻。
“管他呢!您提那狼心狗肺的男人干嘛。”
屋外燕子飞过堂前,传来几声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屋前的花开得很绚烂。堂前双飞燕,枝头喜鹊声,莫嫌花开早,轮回又一春。
张老爷来时很急,甚至有些跌跌撞撞。
“萌萌,不好了,陛下要选妃,适龄女子都要入宫参选,一入宫门深似海啊,我可不想你后半辈子在水深火热中度过。”
“他选他的呗,后宫前朝息息相关,您又没个一官半职的,选我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张萌萌给气喘吁吁的张老爷倒了杯水,环翠也端来凳子扶着他坐了下来。
“为父的确没个一官半职,但为父有钱啊。”他说着拍了拍自己浑圆的肚子。
“你再有钱也没陛下的国库有钱,放心吧。”
张老爷一想觉得也有道理,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张萌萌入宫参选那日下了点小雨,她一身淡黄色的裙裳走在穿得花红柳绿的人群中丝毫也不显眼,她头上只戴着一根桃木簪子,簪头一簇含蕊未开的桃花。
“哪个穷乡僻壤来的穷丫头,一件像样首饰都没有还来选妃。”和她并排的一个女子出言嘲笑,其他人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
苏萌萌不愿搭理她,只想早日选完好回家。
那女子见张萌萌不搭理她,气愤的剜了一眼张萌萌,悄悄踩着张萌萌的裙摆想让她摔倒。
张萌萌一把扯住她。“嬷嬷,这人偷我东西。”
直见那人一愣,没想到张萌萌会这般,急忙辩解道:“嬷嬷,冤枉啊,你看她浑身上下,哪里像有值钱玩意儿的人。我父亲是文将军,我要什么家里没有?何需偷窃?”
张萌萌看了一眼嬷嬷,嬷嬷微微点头。进宫前,她爹就塞了钱给这嬷嬷,让她照顾照顾张萌萌,嬷嬷自然知晓张萌萌的家底。
“想要什么家里都有?文将军的俸禄看来不少啊?各位姐妹们在家里也是想要什么都有吗?”张萌萌松开钳制住文小姐的手,拍了拍袖子,仿佛挨到了沾染了什么晦气。
“我父亲可是清官,家里奴仆都没几个。”
“是啊,是啊,我父亲也是将军,有时候家里花销不够都要母亲的嫁妆贴补呢!”
她们急忙喊穷,生怕给自己家贴上贪污的名声。
“好了,好了,你丢了什么东西?我让宫人沿着路找找,文小姐应当不会偷的。”看着选妃的时间快到了,嬷嬷催促着赶紧走。
走过长长的宫巷,来到了盛露台,众人都低着头,缓缓的跟着嬷嬷走,然后一对对的进殿侯选。
“顾清秋,何香玉,龚嘉儿,南瑜姒进殿!”随着公公尖细的嗓音响起。
被唤到名字的女人们依依进殿。
没一会儿,出来了三个人,低着头擦着眼泪站到了一旁。
“等选妃结束,我自会差人送你们出宫。”嬷嬷看了一旁落选的人说道。
“文绪雅,张若颜(张萌萌),孟寻晚,江海棠进殿。”
张萌萌随着其他三人进了殿内。
堂上坐着一黑袍男子,由于宫中的规矩是不可以抬头直视陛下和其他妃嫔,所以张萌萌只能看到那人穿着金丝盘龙的靴子正端坐着。
“看着这些女子,或美艳,或清丽,或纯真,或高雅,臣妾倒觉得自己不再年轻了。”一个柔柔的声音传进众人耳中,让人觉得一阵酥麻。
“舒儿在孤眼里,一如当年那般清新脱俗。”
男人温柔的看了一眼舒妃,舒妃揉着帕子低头娇羞。
传闻舒妃最为得宠,果然不假。张萌萌很想抬头看看舒妃长什么样子,能得萧以南如此深爱。
“淡黄色衣服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堂上的男子指了指张萌萌。
张萌萌正低着头想着在宫里会不会碰见萧以南,压根没听到陛下在叫她。
“咳咳!”他看了看身旁的公公,公公心领神会,上前拍了拍张萌萌。
“陛下问你叫什么呢?大殿之上,你发什么呆呢?”
张萌萌瞬间拉回了思绪,赶紧跪了下来。
“民女张若颜,小名张萌萌,西京城东人氏。”
“哦?舒妃也是西京人氏,西京繁华,你穿的如此素净,头上也没个像样的珠钗,人又如此瘦弱,在家里过得很苦吧,留下吧,也能给你家省些口粮。让他们能吃饱些。”男子话刚说完,公公立马递上来一块玉佩,张萌萌楞楞的趴在地上,不知道该不该去接。本说穿的差一点容易落选,没曾想……她因为看着贫穷中选了。
“您高兴糊涂了?快接着,谢恩啊。”公公在一旁提醒。
“谢…谢主荣恩。”
张萌萌被带到偏殿,待会将和选上的女子一同送去新月廊学规矩。
张萌萌看着窗外,难道她要被一层层的宫墙困住,在这里了此残生?
“真是没想到啊!你凭着这一身穷酸样还能入选。啧啧啧。”
文旭雅扭着小腰进了偏殿,对着张萌萌又是一顿嘲讽。
张萌萌一把捏住她的嘴,她惊吓的扑腾着手,想推开张萌萌。
“你最好少和我说话,我这人脾气不太好,若惹到我,我定打的你满地找牙。”张萌萌说罢,一把推开了她,她后退几步,一屁蹲儿摔到了地上。
“你…你给我等着。”她气急败坏的叫囔。
“肃静,你们当是哪?这是宫里,不可这样大声喧哗。”公公冷着脸朝着一众女子说道。
众人皆低下头,不再说话。
新月廊内,教习嬷嬷絮絮叨叨的说着宫里的规矩,夜间才将她们安置到新月廊内的房间休息。
张萌萌看着窗外月色浅浅,宫里灯火太过于亮堂,显得这月亮都暗淡了许多,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床底下的金子还没来得及带出来呢,还有小厨房的核桃酥以后也吃不上了,还有可爱的小环翠,还没看到她出嫁呢!
张萌萌正烦闷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推开门一看,竟是文绪雅。
“张姐姐,今日是我不对,你大人有大量莫要和我生气了。”她说着拉起了张萌萌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张萌萌尴尬的将手抽出来。“你找我有事?”
她从怀里掏出一支簪子,塞给张萌萌。
“这支簪子送给姐姐,希望姐姐既往不咎。”
张萌萌哪里会稀罕这些,什么稀罕宝贝她没有?
“君子不夺人所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文绪雅死缠烂打,张萌萌就是不肯收,她也只好作罢,闲聊了几句,就各自去休息了。
…………
“昨日瑶芳偷偷出去一夜未回,被嬷嬷抓了个现行。被打了20板子,可惨了。”
“对啊,血都从裤子里透出来。”
张萌萌一推开门,就听到有人溜出去玩,过了时辰没回来被打了。
她们在院子里集合,嬷嬷冷着脸,对她们呵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别以为你们选上了,就能为所欲为。在宫里,不守规矩的下场只有一个字……死!今日瑶芳就是下场。”
“是!”一众人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瑶芳不许请太医来看,让她疼个几天,长长教训。”
张萌萌从门外偷偷看了眼瑶芳,整个人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哎呦哎呦的嚎着。
张萌萌于心不忍,偷偷去太医院给瑶芳寻了几位跌打的草药。太医见她穿着朴素不想给,她只好从鞋子里掏出一个小金块。太医放嘴里咬了咬,实金的,这才把草药给了她。
张萌萌回来路上走的太急和一个男子撞了个满怀。
“哎呀!”张萌萌跌坐在地上,吃痛的捂着头。
“没事吧?”男子伸手拉她起来。
“咦?你是魏大哥?”张萌萌一看便认得,这人正是当年从狼嘴里救她条小命的男子,那日他虽带着面具,但这身板和身上气味和当年一样。
“萌萌?你怎么会在这?”他将地上的药捡起递给她。
“我是这届被选中的秀女,你呢?怎么会在这?”
“我在这当差呢,你拿这药做甚?受伤了?”
“不是,有个秀女被打了板子,我替她拿点药。”
“哦!我还有些事,那你先回吧,明日卯时,我在御花园的流芳亭等你。”他说完转身走了。
张萌萌看着他的背影,这男人长的真俊俏。
张萌萌找了个宫女帮忙熬药,给了她一笔银子,熬好后给瑶芳端去。
“谢谢你,你赶紧把窗户关上,不然她们闻到了,该找你麻烦了。”
“没事的,放心。”张萌萌关上了窗户。
“我家里穷,嬷嬷们都不把我当回事。如今困在这宫里,活下去都很难。”她喝着药眼泪噼里啪啦的落在碗里。
“别伤心了,说不定哪天你就得宠了呢?你要争气,你爹你娘才能过的好,才能放心。”张萌萌拍了拍她的背。
她点了点头,喝完药,张萌萌把药端走了,药渣埋在了树下。
次日卯时,张萌萌在流芳亭等她的魏大哥,已过时间,却仍未见人来,她无聊的坐在池边玩水?
“咚!”不知谁朝水里扔了个石头,水花溅了张萌萌一身。
“哈哈哈哈。”身后传来一孩童的笑声。
“岩儿,不许调皮。”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张萌萌猛的回头。——萧以南!
萧以南一楞,眼前之人正是张萌萌。
“你怎么会在宫中?”
“你能来,我为何不能?”她瞟了他一眼。还是如三年前那般,甚至更瘦了些。
“宫内的人一个个都满腹心机,机关算尽,你不该来的。”李舒云一个人他都护不过来,现在又多了一个张萌萌。
“萧以南,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张萌萌吗?”她眉目清冷的看着萧以南。
她以为此生若再见到萧以南,她会欢呼雀跃的奔过去,再重重给他一巴掌。然而真正见到时却也只能两相对望。
“太傅,你认识她?”太子扯着萧以南的袖子问。
“她曾是师傅的故友。”
是啊,我曾是你的故友,也永远只是你的故友。
看着他两人越行越远的身影,张萌萌叹了口气。
萧以南,我不知道,该爱你呢,还是该继续恨你。
“萌萌,发什么呆呢?”魏大哥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她转过身。
“等你很久了,怎来的如此晚?”
“有些差事没做完,耽误了些时间。我想知道你为何会来宫中,想必不是贪婪荣华富贵吧?”他斜靠在亭子的栏杆上,卷翘的睫毛一扇,不尽魅惑。
“我张府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所以我并不稀罕荣华富贵。”她微勾唇,不屑的说。
“那你来干嘛?”他半眯着眼,神情惬意的很。
“我?我想看看陛下帅不帅?长得白不白?”
“哈哈!这话与我讲讲也就罢了。旁人听见怕会有大麻烦。”男人勾唇一笑,这一笑掉进了苏萌萌的心里,激起了圈圈涟漪。
“魏大哥,那你见过陛下吗?”
“见过,我与你说说?”
“好呀,好呀!”
“不告诉你,我可不敢议论陛下。”
“过分,挑起我的好奇心又不满足我,对了,你知道李舒云吗?”
“我当然知道,清忧阁的舒妃,你认识?”
“不认识,听说长的很美。”
“你难不成喜欢女人?”他取笑道。
“哈哈,魏大哥你有所不知,三年前我张萌萌可是名冠西京城的色女,什么西京第一美男,玉面公子,潇湘俊客,我都调戏过。”张萌萌一脸洋洋得意的说着。
“哈哈哈哈,如今怎么洗心革面了?”他斜着目光看向她,这张萌萌可真有趣啊。
“我不告诉你。”她转身飞跑着离开。
“魏大哥,我走啦,回去晚了嬷嬷要罚我啦”
…………
刚回新月廊叶嬷嬷带着一群宫婢冲进了张萌萌的房间。
“张萌萌,你偷了文绪雅的簪子?”叶嬷嬷凶神恶煞的问道。
“没有。”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没有?这是我亲手从你匣子里面翻出来的。”她将那枚簪子丢到张萌萌面前。
“她完全可以在我离开的时候塞到我匣子里面,早上大家学习宫中礼仪的时候,好多姐妹都看到这簪子还戴在她头上,而学完礼仪后,我便出去了,刚刚才回来,这簪子如何跑到我匣子里面,还是问簪子的主人吧!”张萌萌没想到文绪雅会明目张胆的诬陷自己。
“仅凭你一面之词,就证明你没偷簪子?有谁人能给你证明?”文绪雅说道。
张萌萌暗叫不好,她又不能找魏大哥作证,不然又多一条私会其他男子的罪名,还会将魏大哥一起拉下水。
“无人作证。”她眉头一皱,破罐子破摔了。
“就是你偷的还狡辩,嬷嬷你要给我做主啊!”
“你若承认,便也就是打几板子,若是闹大了,可就更没你好果子吃了。”叶嬷嬷威胁道。
“本太子可以证明。”太子幼嫩的声音传了进来,他被宫人牵着跨步进门。
“本太子今日遇到了她,还和叫她陪我玩了会水。”
叶嬷嬷瞪了文绪雅一眼,
“既然这张嘴喜欢构陷别人。那就自己掌嘴20。”
说完她看了眼太子,仿佛在问如此处理可行?
太子微微点头,便带着宫人离开了。
太子从张萌萌身旁走过,塞了一纸条给她。“太傅给你的。”
“萌萌,宫中险恶,你不宜长留,现在你无名无分,正是脱身的好机会,我会找机会安排你出宫。”
出宫?日日对着书桌发呆?想着你站在哪儿说过话,坐过哪的凳子?
不,宫中险恶算什么?
她晃了晃头,张萌萌你清醒点,她爱的是李舒云,能出去还是出去吧。
…………
半月后,入宫被选中的秀女正式被封为才人。
敬事房也刻了牌子,她们都期待着晚上能被皇上翻到,得到宠幸一飞冲天。
张萌萌塞了两枚金锭子给敬事房主管。
“公公莫将我牌子放在其中,就说我病了。”
“我被贿赂这么多年,第一次听人有这要求。,”
“公公莫管,我使银子你办事,双赢就好。”
她可不是来求恩宠的,况且树大招风,她还是得找机会出宫。
…………
“张才人,今日皇上宣你侍寝,好好准备吧。”
太监告知后,张萌萌气跺脚,该死的太监,说了不放自己的牌子的,收了银子不办事。
一只白鸽飞在窗前,脚上好像绑着什么信件。
她取下一看,
“萌萌,我在老地方等你,魏大哥”
张萌萌到流芳亭时,魏大哥已经在那悠闲的喝着茶。
“找我何事?”张萌萌还在为晚上侍寝的事烦闷,
“怎么一副闷闷不乐得样子?”他吹吹热气腾腾的茶,递给张萌萌。
“今晚我要侍寝,怎么办?”她苦着一张脸。
“那不应该高兴吗?宫里的女子不都想得到陛下的宠爱?”
“我不想侍寝。”她心里只想着以后能出宫,自由自在的混日子。
“为何?”
“我也不知,也许我不想困在这深不见底的宫里吧!”
“不管怎样,魏大哥都会护着你的。”魏大哥安慰了她几句,便让她早些回去了
………………
入夜微凉,晓月繁星。
乾华殿内灯火明亮,宫人们整齐站在两旁,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张萌萌躺在宽大龙床上,紧张的看着门外。
门开了,一身姿修长的男子跨步进来,他挥手让宫人都退下,穿过宫殿层层纱幔,来到床前他温柔的看着床上微微发抖的女人。
“魏大哥。”张萌萌惊呼!“你怎么来这了,快走,被陛下发现你就死定了。”
“能和萌萌一起死,也是人间一桩美事,”他邪魅的一笑,长臂一捞将张萌萌抱在怀里。
张萌萌挣脱着想推开他,他越抱越紧。
“莫乱动,孤不会伤害你的。”他气若游丝,充斥在她的脸旁。
“你竟是陛下。”她不可思议的捂着嘴。
“是啊,萌萌把手给孤。”他附在她耳边轻语。
“啊……”她将手给他,被他咬了她一口。
他将找萌萌手上的血擦在床上平铺的白布上。
他舔了舔她受伤的手指“疼不疼?”
“疼!”张萌萌不知为何和他在一起总觉得很轻松,没有任何戒备。
“孤不会勉强你的。”他抱着她和衣而睡了一晚。
第二日,圣旨下,张萌萌升为了颜婕妤并赐居含露阁
张萌萌正在御花园的湖边喂鱼。
“你过来。”太子在桥旁喊她,她收起鱼食走了过去。
“叫你身旁宫婢莫跟来。”他指了指张萌萌身后的宫人。
张萌萌点了点头,宫婢们也识趣的桥另一头。
张萌萌刚走近,便被人拽到了繁茂隐秘的大树下。
“张萌萌,你为何不听我的话,非要深陷这险恶的深宫?”萧以南怒意满面。
“你守好你的李舒云,我不劳你
费心,”
“难道你喜欢和一大堆女人抢一个男人?在一个个漫漫长夜里盼着被宠幸?”
“萌萌,怎么和萧太傅聊上了?”
魏思勋的声音传来。
“陛下!”他作揖行礼,这是皇帝给他的特权,不在大殿上不用跪着行礼。
“萧太傅曾经也是萌萌的故友,今日相见,难免多说了几句。”
“如此?萧太傅今日是陪太子来看望他母妃的吧?太傅以后在后宫还是不要随意走动的好,”他虽满面笑意的说,却能明显感受到他的不悦。
“臣遵旨!”
含露阁内。
魏思勋面色不善。
“萌萌,你喜欢萧太傅?”
“我不知道。”张萌萌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真的喜欢过,至于现在还喜不喜欢,她也不能确定。
“孤不管你们以前如何,如今你已是孤的妃嫔,孤不许你再见他。”他这人向来霸道,自己的东西绝不能让别人染指。
“孤不勉强的你身体,也不会勉强你的心,但你非要触碰孤的底线,那也别怪孤心狠了。”
他看着楞在一旁的张萌萌,冷声对含露殿的宫人吩咐。“以后一步也不许离开颜婕妤,若出什么差错,死!”
“是!”宫人们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张萌萌看着梁上的燕子楞楞发呆,如今她好想要自由啊!
魏思勋夜夜睡在含露阁,张萌萌知道,他在宣示他的霸权。
半月不到,张萌萌摇身一变成了颜妃。
李舒云带着几碟子点心来道贺。
这也是张萌萌第一次近距离看李舒云,
她面容清雅,身姿婀娜,声音如溪泉流淌,难怪男人们都喜欢,她一个女人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妹妹,听闻当年是你采来血林芝救我一命,大恩不言谢。妹妹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会帮妹妹的。”
“你为何抛弃萧以南来宫里?”张萌萌问。
“家族利益,还是荣华富贵?”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要再提了。”她叹了口气。
她父亲当初说,她若是不入宫的话,就派人弄死以南,她一介弱女子,也许只有这点能耐守护爱的人啊。
她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递给张萌萌。“萧太傅让我带给你的。”
她打开一看,明日碧渊池一聚。
张萌萌看了眼李舒云,贴在她耳边轻语,“如今我困在这,哪儿也去不了,你能否帮我摆脱这些宫人。”
第二天,李舒云带了几件衣服来,说送给张萌萌,她试衣时和李舒云的婢女换了衣服,跑了出去。
她急匆匆的来到碧渊池,却是魏思勋等在那儿。
“张萌萌,你太让我失望了。”他阴沉着脸,看着张萌萌的双眸充满了冷意,冰冷的像冬日里的雪。
舒妃让他用这种方式试探一下张萌萌,没想到她竟真的敢私会萧以南。
张萌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妾有罪。”
含露阁,魏思勋将张萌萌一把推在地上。
“退下!”他对宫女们一声怒吼,她们赶紧退了出去。
“你真是胆大包天啊!”
“臣妾有罪。”
“啪”他抬手狠狠打在她的脸上。
“啊~”张萌萌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捂着脸,委屈巴巴看着魏思勋。
“孤是不是太宠你了?你丝毫不把孤放在眼里了?”他歇斯底里的将桌上花瓶掀翻外地,花瓶的碎片瞬间飞溅,割破了张萌萌的脸,张萌萌感觉肌肤撕裂样的疼痛。
“好疼,魏大哥。”她捂着脸,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他一把将张萌萌抱起。
“快传御医。”
御医给张萌萌处理好伤口,交代了几句就退下了。
魏思勋抱着张萌萌。
“今日孤过激了些,吓到你了吧?以后你要乖些,胆敢在见他,孤,就阉了他。”
张萌萌浑身一抖。
“哈哈,孤开玩笑的。”他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你好好歇息,孤处理完政务就来陪你。”
张萌萌可不信,魏思勋绝对做的出来这事。
………
次日
张萌萌忽然晕倒了,太医院的御医们都查不出是什么病。
魏思勋勃然大怒,限他们三日之内治好。若张萌萌有什么闪失,他便杀了整个太医院都要陪葬。
“陛下,古书有记载,龙肉做药引可治万病。”
“放肆,陛下九五之尊,怎可割肉救人,恐会影响国运啊。”
一群御医跪地劝阻。
…
三日后,
张萌萌醒了,魏思勋正守在她身旁。
“萌萌,你醒了?”
“嗯,魏大哥。”她揉了揉眼睛“我这是怎么了?”
“你突然晕倒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他将张萌萌搂在怀里。
“魏大哥,萌萌饿了。”她将头在他怀里蹭蹭。
“孤让人传膳。”
张萌萌有时也会想,若是自己一开始爱的不是萧以南而是魏大哥该多好。
…………
“以南,我有要事需与你商议,明日未时,设法来文渊阁一趟——李舒云”萧以南眉头一皱,舒儿不会出事了吧?
……
“张萌萌,想必你会疑惑,我为何要帮皇上去试探你吧?明日未时,文渊阁一见。——李舒云”
张萌萌的确不解,如是怕自己平分她的恩宠完全可以针对自己,她又何必拉萧以南下水。
萧以南扮作太监在文渊阁等李舒云,却等来了张萌萌。
“如何是你?”两人异口同声!
此时李舒云正挽着魏思勋在赏花,
“陛下,不知不觉走到文渊阁了。听说外番进贡了几箱好书,陪臣妾看看可好?”
“好啊,只要爱妃高兴,孤自当奉陪”
一推开门,魏思勋看到张萌萌和萧以南在里面。黑沉了脸,头上的青筋爆起。
“好大的胆子,竟敢瞒着朕偷偷私会。”
萧以南和张萌萌赶紧跪下。
“皇上,不是你想的那样。”萧以南解释!
“够了,来人,将萧以南拖出去杖100!”他怒喝,
“此时不关萧太傅的事。”
“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
张萌萌被他一路拖回含露阁,他一把将她推在床上。
“张萌萌,孤处处迁就,忍让。你却变本加厉,你到底有没有心?孤如此对你,一条狼也该养熟了吧?”他一把将她的衣服扯下,本想得到她的心,让她心甘情愿的把身体给自己,可是,张萌萌根本就没有心。
“不要,不要这样”她挣扎着两脚乱踢,却被他抓住双腿拉在身下。
他疯狂的强吻,任由张萌萌哭喊哀求。
……
张萌萌衣衫凌乱的坐在床上痛哭,魏思勋起身自顾自的穿好衣服。
“打入冷宫,张萌萌,孤要让你知道,没有孤的宠爱,你什么都不是!”
…………
“昨日还是万千恩宠,今日竟如丧家之犬一般。”李舒云嘲弄道。
“一切,都是你设的局,你为何要如此?”
“哈哈哈哈,张萌萌,未入宫时你便觊觎我的男人,入宫后,又想争分我的宠爱,我如何容你?”她阴狠的说。
“那你为何要伤害以南?他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
“我没有办法,我曾经是爱他,但在深宫沉沦这么多年,我早就不配也不能有爱。”
“你赢了,但是赢的有何意义?独占恩宠又能几年?以南若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只怕早就心寒了吧?”
“正是他教我如何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如何阴谋算计,如何步步为营。”
不,我不信,他不是这样的人,她泪如断线的珍珠,滚滚而落,
李舒云转身离去,张萌萌,其实,一切都是以南安排好的,等你失宠后渐渐被皇上忘记,他便偷偷送你出宫让你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冷宫,冰冷的床塌,昏暗的烛火,还有老鼠蟑螂在爬,春季夜晚微冷,张萌萌身体刚刚痊愈,加上这里食不果腹,连喝的水都没有,张萌萌感到头晕目眩,再次晕倒了。
“陛下,颜妃娘娘怀孕了。”公公小声禀报。
“怀孕多久了?”魏思勋心头一紧,不会是萧以南的吧。
“回禀皇上,近两周,脉象很不稳,一般医者摸不出来。”
魏思勋唇不由得扬起,是自己的孩子。
“赏!将颜妃接回含露阁好好调养。”
张萌萌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含露阁。
“娘娘醒了?渴不渴?要喝点水吗?”婢女上关切道。
“我怎么在这?”
“娘娘怀孕了,陛下便将娘娘接了回来。”
“萌萌醒了?”魏思勋跨步进来,张萌萌却吓得往后缩。
“萌萌,别闹脾气了,那日孤冲动了。”
“我不想见到你”想到那日他竟然……,张萌萌又忍不住哭。
魏思勋怕她动了胎,赶紧撤了出去。
“娘娘,原谅陛下吧,他只是太爱您了,上次您晕倒,皇上还割肉给你做药引子,您去冷宫那些天,陛下天天醉在含露阁。”
“什么?他……他割肉给我治病?”张萌萌一惊,没想到魏思勋能待她到如此地步
“是啊,娘娘。”
…………
调养了几日,张萌萌的身子已好了很多。去御花园赏花时,正好看到了正在喂鱼的李舒云,
“姐姐,好雅兴。”张萌萌走了过去,对李舒云说道。
“妹妹可真有本事,能这么快从冷宫出来。”她笑着将手里的鱼食丢入水中,被鱼儿一抢而光。
“能进冷宫不也托了姐姐的福。”她故意将手帕扔到地上,“姐姐,萌萌身子不适,可否帮萌萌捡下手帕。”
“放肆!你和我家娘娘是平级,竟让我家娘家给你捡手帕。”李舒云的婢女上前说道。
“不得无理,妹妹怀了龙嗣,替妹妹捡也是应该的。”她弯腰捡起来递给她。
张萌萌接过,一把推开苏玉琬,自己摔倒在地。
“血……娘娘流血啦。”张萌萌的婢女慌乱的叫道。
魏思勋正好出现时看到李舒云一把将张萌萌推倒了。
他急切的跑过去抱住张萌萌!
“来人,传太医。”
……
张萌萌流产了,李舒云被赐了毒酒。
萧以南辞了官,张萌萌偷偷去送萧以南一程。
“你为何设计害死舒儿?”他悲痛的问。
“一山不容二虎,她设计害我时你如何不去怪她?因为我张萌萌的命在你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你又如何知道我在冷宫中的苦苦挣扎的?”
“张萌萌我永远不会爱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根本不配得到爱,以后你我没有任何干系。”他猛的扯下一块衣袍。“从此,我与你割袍断义,划地绝情!”
“这辆马车送给你,一路好走!”
“我不要你的东西”
“里面的东西会是你想要的。”张萌萌留下一句话,便回宫了。
萧以南撩开马车的帘子,“舒儿?”
李舒云正坐在车中。
“以南,萌萌牺牲自己孩子,使皇上赐死我,那杯酒只能使人假死,她将我偷偷运出来。”
…………
马车行进山谷,一大群黑衣人将马车包围起来,陛下有令,秘密处死萧以南和李舒云。
“大爷饶命,……啊!”赶车的车夫还未说完话便被抹了脖子。
一道冷光闪过,车帘飘落。
什么?里面空无一人!
…………
“魏大哥,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放过萧以南,现在只怕半路已埋伏了杀手吧?”
“现在,萧以南应该命丧黄泉了”他冷俊的脸浮现一抹冷笑。
“只怕让你失望了,我已让萧以南走水路离开京城了,不如我们做比交易?”
“什么交易?说来听听。”他睥睨了张萌萌一眼。
“你放过萧以南,我喝下忘忧散,忘记有关萧以南的一切,不论身心,以后都属于你一人。”
“孤,答应你。”
她笑着举杯,喝下了忘忧散。
“传令下去,宫中不许提萧以南及舒妃的任何事情,违令者,斩!”
………………
“以南,今日去集市打听到陛下封萌萌为后了,只是她流产后终身不孕。景妃暴毙后,皇上将太子交给她抚养了。”李舒云一身农妇装扮,一边织布一边对萧以南说道。
“此生,终是我有负于她!”
………………
寒夜漫漫,谁将杯换盏,凭栏叹。
一醉千秋,梦里的长安,曲阑珊。
“魏大哥。”张萌萌搂着男子的脖子,将整个人都藏进他的斗篷里。“好冷啊!我给你炖了汤,你批奏折冷不冷?喝了汤要暖和些。”
魏思勋看着体贴入微的张萌萌,嘴角上扬出一抹笑意,若没有忘忧散,她还会如此吗?
他将她揽进怀里。“大雪纷飞的,让宫人来做就好了,莫冻坏了,”
张萌萌接过汤,舀起一勺送到他嘴边,魏思勋张口喝下。
“好喝。”
“魏賊拿命来。”原本站在一侧的宫女突然拔出剑朝着魏思勋捅了过去。
张萌萌挡在了他面前。被刺了一剑。
魏思勋一脚将刺客踹翻外地。
“护驾,快来人护驾。”公公的赶忙大叫。
御林军闻声进来将刺客抓了起来。
“御医,快传御医。”魏思勋抱着张萌萌大喊。
血从张萌萌的嘴里缓缓留下,她抓住魏思勋的手。
“魏大哥,世间要有忘忧散,早在几年前我就喝了,如今我爱的人是你啊。”
张萌萌死了,魏思勋令举国哀痛,他也似乎老了几岁,从那以后,再无人见他笑过了。
三年后,江南送去一女子,长的和张萌萌别无二般。
魏思勋眸中一亮,他似乎想起了张萌萌的音容笑貌。
那女子盈盈一拜,“奴,曹映章,拜见陛下。”
“封为颜婕妤,住在含露阁吧。”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