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死 • 爱生》(5)巴斯達隘的传说

上一集:不想要的奖杯

十年过去,自己模样变了,认不出来也是情理中事。可是就算认不得自己,也该认得那首歌啊,而且那天不是还会吹口哨吗?唉,还得找个机会再亲自问问,大不了被赶出校,又不是第一次……

维嘉光顾着想来想去,没注意后面有人。想不到雅婷不顾双眼哭得像水蜜桃似的,不服气地追上来,大声对维嘉喊:“朱乐怡只是运气好,我长得比她漂亮,念书又比她好,你有什么理由喜欢她不喜欢我?”

维嘉无奈,只好重申立场:“雅婷,不是你不好,是……唉,我跟她的关系和你说不清楚。”

“你不是前几天才知道她吗?这朱乐怡就是一个小太妹啊,抄功课、背答案、整天就会打电动,还经常翘课去爬山,……”

立凯没听她说完, 借口进了厕所。雅婷在外面等着,只看到一个矮胖子走出来。问他里面还有没有人,矮胖子摇摇头。可能是从维嘉厕所爬窗跑了吧。她心知无望,便只好怏然回家。


校长回家后,父亲告诉他,刚才和他母亲去医院的诊断结果,已经是肠癌末期,来日多了。

校长叹了叹气:“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他父母亲觉得奇怪,校长于是把乐怡一家替人占卜和她提到认祖归宗的事告诉他们。校长纳闷了:“如果她说对了妈的病只是凑巧,那她又怎么知道我们家是被族里逐出来的?”

两老对望了一下,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父亲居然第一次给校长说起了旧事。“我们塞夏族‘狮’姓自从上几代因为同姓结婚被赶出去后,再也没有回去过,所以认祖归宗的确是我们多年来的心愿。你那个学生好厉害,居然用你妈一根头发就知道了。如果像你说的,他们也是塞夏族人,不知道是不是会矮灵的巫术呢。”

校长好奇地问道:“什么矮灵的巫术?到底是怎么样的?”

“不知道。我们没有参加过矮灵祭,外人能看到的只有娛靈一部分,其他的迎靈、延靈、逐靈和送靈,外人是看不到的。那些传说我们都是以前从长辈那里听来的,据说他们能用巫术知道过去未来,还会诅咒庄稼失收、人畜生病。我们赛夏族是台湾最古老的原住民,有巫术一点都不奇怪。”

校长见父母亲知道的太少,问不出什么来,便催二老进房休息。回到自己房间后,可惜找遍网上的资料,也只能找到些笼统的资料,例如矮人当年教会赛夏族治病和耕种什么的,没有关于矮人巫术的具体记载。

想起那天早上,明明看到面粉要掉到乐怡身上了,她居然可以动都不动就挪到后面,立凯原先面向乐怡,一眨眼就背向她了……还有那次在饭堂里,朝着乐怡飞的柳丁半路突然不见了,一定不是自己眼花!乐怡才艺比赛里表演的一定是祭歌!如此想来,他们家帮人占卜的传言也千真万确了。不过……如果他们真会预知未来,为什么不去赢乐透呢?

对巫术的好奇心像蚂蚁爬在校长身上一样,越想越心痒难耐。什么时候能从副校长升到校长?薪水这么低,怎样能发点横财?老婆会不会生个儿子替他家继后香灯?

可惜啊,自己又无法重回赛夏族详查。嗯,要不就从他们身边的人开始入手吧。

没有花多大的功夫,狮校长就查出点眉目来了。顺风民宿的老板娘阿顺嫂姓朱,妈妈是南庄东河赛夏族人,立凯乐怡和安娜他们三母子是阿顺嫂从老家认养来的。但是巫术到底掌握在谁那里,还是大家都有,调查这一点就有点难度了。

就在他无从下手时,居然发现一个意外惊喜,原来阿顺嫂有一个孪生姐妹叫玉婶,据说小时候跟阿顺嫂和母亲失散了,现在孤身一人住在新竹五峰乡。直接下手不大方便,有个姐妹实在太妙了!

亲自找到玉婶后,当然是先套问了当年母女失散的缘由。据玉婶说,那时候母女三人一起从家族里被赶了出来,母亲带着她们靠摆摊为生。有一年三月二十八庙会去摆摊时,妈妈给她钱去买吃的,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她妈和妹妹了。玉婶一个孤女半生浮萍,丈夫走了,又没有小孩,现在在当地一个医院当清洁工。她如今心中还是忿恨不平:“照道理我们那里地方那么小,如果真想找一个人,怎么会找不到:分明是我妈嫌带两个太累赘,就把我甩掉了!哼,我没我妹嘴甜,要扔的话当然是扔我。”

校长听完,心中窃喜,赶紧往玉婶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现在你那妹妹在南庄开着一个民宿,日子过得很不错。”

玉婶听了,心里更加不甘。“当然,没了我,大概我妈也改嫁了,过上好日子有什么奇怪。不过话说你跟她有什么关系,来找我干什么?”

校长也没有花时间兜圈子。“我也不瞒你。你那个妹妹阿顺嫂一家在我们那里很出名,不是因为民宿,而是因为他们一家帮别人占卜很灵,拿人家一根头发就可以知道那人以后会怎样。我猜这肯定是因为他们有从老家带来的巫术。你小时候有听说过吗?”

玉婶想了一下:“这我没听说过。我们姓朱的在赛夏族里负责主持矮灵祭‘巴斯達隘’,可能是我那时候小,大人都不给我讲这些事。矮灵只是一个传说,到了现在哪里还有人知道啊。”

“本来如果只有你妹妹一个,我也不会想那么多的。可是现在和他们住的有另外母子三人,是你妹从老家收养来的,来历不明。他们有两个小孩在我们学校念书,我看出他们平常举动不寻常,我猜巫术可能来自他们三人。不过具体是哪个,就需要仔细查查了。”

玉婶“哼”了一声:“你想让我帮你去查,对不对?”

校长一早就想好怎么答了。“没错。我家姓狮的也是像你们一样被族里赶出来的,我妈死了都不能认祖归宗,你说我怎么甘心!我们以前受的那些苦和委屈,如果有巫术的话就可以报当年的仇了。而且你想想看,巫术那么厉害,一定还可以做很多别的啊。”

玉婶想了一阵,问道:“那巫术可以让时间重来吗?”

“当然有可能啊。”

玉婶果然点头:“那好,你说怎么做呢?”

校长见玉婶同意,高兴得不得了。“这就要看一下你的演技了。你可以先跟她相认,然后搬到他们民宿里面,迟早能找到机会的。”

玉婶觉得这个方法不错:“行。反正我老公死了,在这里也没什么人,去哪里都一样。”

校长忙安排具体行程:“我先把你接到南庄,然后安排到我们学校做工就行了。”

“好。不过我要亲眼看看他们的巫术是怎么样的,才会相信你。”

校长想了一下,他每次看到奇怪的事情发生,哥哥立凯都和妹妹乐怡在一起。“对,可以在他们身边制造一个小意外,试探和证实一下。”

从玉婶家中回来的那天晚上,校长兴奋地睡不着觉。玉婶这颗天赐的好棋子,一定要好好运用。怎样让他们在玉婶面前使出法术,他们当中到底谁掌握着他朝思暮想的巫术,巫术到底有多厉害……纵是自认聪明的校长,也为此费煞了精神。


这天晚上,安娜敲门找阿顺嫂,说是前两天有个客人看到她房间挂的陶瓷画像,夸安娜很有天分。他自我介绍说他是竹南的一个陶艺大师,让安娜拿几幅其他的给他看看。安娜记得那时候帮阿顺嫂也做过一个,便来问能不能借一下。阿顺嫂点点头:“那是你送给我的,当然可以。进来吧。”

她摘下墙上那幅陶瓷肖像画,接着问:“他看到的就是那个男人的陶瓷画吗?”

“对。”这一个字里面透着惆怅。

阿顺嫂叹道:“你现在不找他了?”

“恐怕找不到了。”安娜的眼神里,还留着无限的记挂。

“我看你好像还把他放在心里啊。别放弃,人的缘分谁知道呢,说不定我哪天也可以找到我那姐姐呢。”

安娜吃了一惊:“您还有个姐姐吗?”

阿顺嫂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泛黄的全家福,里面有两个女孩子,长得一模一样。她妈妈的脸很特别,额头上一条竖纹,中间一条“V”字形的粗纹,横穿了左右脸颊和嘴巴上下部分的人中和下巴,非常显眼。

阿顺嫂解释道:“这是我们赛夏族人特有的刺青。我家姓朱的在赛夏族里负责主持‘巴斯达隘’,有次十年大祭时,我妈在一个朱家媳妇负责的环节做错了,加上她生了一对孪生女儿,在族里被看成是不祥人,就被赶出来了。对了,你们听到我唱的那些祭歌,就是我妈教我的。唉,她到死还念着要回去。”

“哦,原来是这样。”安娜心里暗想,还好没有告诉阿顺嫂乐怡把祭歌拿去表演了,否则她一定会被气死。这丫头真是人肉复印机,干嘛连这些祭歌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妈带着我们俩姐妹出来的时候,日子过得很艰难,后来还不小心把我这个姐姐给弄丢了,所以那时候我看到你们母子三人就想啊,如果当初有人这样帮我们就好了。”

安娜对塞夏族的事情很好奇,问道:“那个‘巴斯达隘’是什么?”

“就是这里人叫的‘矮灵祭’。听我妈说,以前有些叫达隘的矮人住在我们赛夏族住的大东河隔壁,他们教会我们耕种、医术和祭祀歌舞。但后来矮人调戏我们赛夏的女人,于是姓朱的祖先设计害死了很多矮人。剩下三个没死的矮人就诅咒我们,让谷物不能年年丰收。于是赛夏人就把每年的‘丰收祭’改为‘矮灵祭’,而且规定由我们朱家人来主持。”

安娜听了,心里涌上一阵阵不安。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吧?”向来没什么主意的她,想了半天,决定还是问问立凯和乐怡,看看他们怎么说。

上一集:壁咚和订婚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平台声明:文章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由作者上传并发布,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简书系信息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