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插进锁孔时,金属碰撞的声响在楼道里格外清晰,连回声都带着点空落落的意思。推开门,玄关的灯还是我早上临走时开的那盏,光淡淡的,照得鞋架上只有我一双通勤鞋——不像乡下老家的鞋凳,永远挤着老妈的布鞋、孩子的运动鞋,连鞋底沾的泥土都透着烟火气。
白天和同事在球场上挥汗时倒不觉得,排球砸在手上的力道、队友的笑声裹着风灌进耳朵,满脑子都是怎么接好下一个球。可这会儿换了家居服坐在沙发上,指尖还留着排球的粗糙触感,屋子里却静得能听见冰箱制冷的嗡嗡声。拿起手机想给老妈发消息,又怕扰了孩子写作业——乡下学校放学早,这个点孩子该在灯下描生字,老妈坐在旁边摘青菜,电视开着小声的戏曲,多踏实的响动啊。
窗外的天慢慢沉成墨色,楼道里偶尔传来邻居关门的声音,每一声都让我下意识抬头看门口。到了该睡觉的点,脚刚碰到卧室门口就犯怵,犹豫了半天还是把床头灯、衣柜旁的小灯都开着。暖黄的光漫在被子上,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以前在老家,孩子会蹬着小短腿跑到我床上挤着睡,老妈半夜起夜会轻手轻脚推开门看一眼,那点细碎的动静,那会儿觉得烦,现在想起来却像定心丸。
我蜷在被子里盯着天花板,路灯的光透过窗帘缝漏进来,在墙上投出细细的一道影。忽然就懂了人为什么是群居动物,不是怕黑,也不是怕孤单,是怕心里没个“惦记的方向”。就像现在,知道老妈和孩子在乡下等着天亮上学,我在楼上等着周末回去,可这中间的空当,总觉得像悬在半空中,没个踏实的依靠。要是此刻能听见孩子喊一声“妈妈”,或是老妈说一句“粥在锅里温着”,大概这满屋子的冷清,都会一下子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