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街上的人并不算多，只有来来往往的几个行人在悠闲地散步，享受着午后阳光的温煦和微风的轻抚。此时的我内心却是焦躁不安，因为我的儿子找不到了。他总是叮嘱我不要乱跑，反倒是他自己老让我担心。
兴许是他从小调皮的缘故，老是隔三岔五的失踪，让我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总跟着他担惊受怕。沿着街道的小路我拐进了一家百货商店里。店里的商品琳琅满目，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货架上，女店员热情地向我打着招呼，以期许给我留个好印象。
“请问，你见过我的儿子吗？他好像又丢了。”
“啊？阿姨，您的儿子多大了？”
“三十多吧。”我给了她一个笼统的数字，因为儿子的岁数我竟有些想不起来了，是三十七还是三十八来？
“不应该吧，他那么大的人怎么会把自己丢了呢？”
“哎呀，他太顽皮了，经常不着家，跟小时候一样。”想起了儿子小时候，心中泛起喜悦之情，没有原先那般焦急了。
“那他长什么模样啊？”
我努力在脑海中搜寻他的样貌，可搜寻结果却模糊一片，只能大概想出一个人体模型，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连儿子的样貌都记不清了呢，大概是好几天没见面的缘故吧！
“大概有这么高吧。”我用手给她比划了一下，因为我记得儿子有时候会用他的下巴轻贴在我的额头上。“他还经常穿一身黑色的衣服。”我补充道。
“这……不太好找吧，不过阿姨您不要担心，他也许是因为什么原因外出了，说不定过几天就回来了。”随后她的脸上露出一个店员标志性的微笑。
“嗯，说的也是，不过他要是外出的话肯定会先跟我说一声，就像他小时候必须经过我同意才会出去玩耍，这次他可是一声不吭就走了。”
“那您告诉我他的名字，我帮您打听打听吧。”
他的名字！他的名字？我绞尽了脑汁却怎么也想不起儿子的名字了，为什么？我这是怎么了？儿子样貌记不清倒可以原谅自己，但记不得儿子名字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自己。
“对不起，我得先走了！”我的身体在颤抖着，转过身准备离开。
“阿姨，您还没告诉我您儿子的名字呢！”身后传来她的声音，我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跑了出去。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虽是在白天，而我却感觉眼前是一道道影子在面前晃来晃去，让我有些头晕目眩。天上的云絮缓缓飘动，遮住了春日的阳光。
真是头疼得要命，脑袋里像是有数不尽的蜜蜂在疯狂地蜇我。我左摇右晃地走在大街上，感觉自己真像一只没头苍蝇。人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这个老太婆，并且好像刻意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们大概认为我是个疯子。但我可管不了他们怎么看待我，我只想找到我的儿子，我只想知道他到底去哪了，为什么要抛下我独自离开？
街边的垂柳一行行排列着，纷飞的柳絮雪一般幽雅，几朵絮片飘落在了我花白的头发上，竟丝毫看不出破绽。风声、人群喧闹声、来往车流声在我耳中徘徊，尔后皆变得无声。我逢人便打听儿子的下落，他们都惊恐地看着我，沉默着，摇头着。当被问到他的名字时，我却如鼠一般敏感与胆小，落荒而逃。天呐，我到底是怎么了？儿子名字这么简单的问题，在我这里却变成了世界难题，我愧疚不堪。但我还是要找到他，就像他小时候，傍晚贪玩不回家，我总要做完饭菜后伴着垂垂日暮去寻他。你在哪呀，我的孩子！
拖着疲惫的身体，带着满心的失落，我仍是马不停蹄地寻他。正准备去公园找找，却发现自己好像迷了路，我怎么连公园的方位都找不到了？走了这么久，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被人跟踪了！这年头，难不成还有人打我这个老太婆的主意？我一没钱，二没色，身后那个人图的什么？我渐渐加快了脚步，通过余光瞥见一个身穿黑色衬衣，浅蓝色牛仔裤的年轻男子，又是那个跟踪狂。他跟我保持了十米左右的距离，总是低着头，我看不太清他的样貌。
虽然记不太清公园的位置，但我还是蛮熟悉派出所的方位的，之前在那里做过几次客，里面的人跟我也挺熟的。我转身就溜进了派出所，那个人也就识相的走开了。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一个警员正在打着电话，他看起来非常眼熟，但我又记不得他叫什么名字了，但这也没什么关系，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也正常。看到我来了，他对着电话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然后微笑着对我说:“阿姨，是您来了呀，需要我陪您散步回家吗？我现在有的是时间呢。”
“我现在快急死了，哪还有心情散步啊！”我眉头上的皱纹挤在了一块。
“阿姨，还有什么比您回家更重要的急事吗？”他不紧不慢地说，看起来并不能体会到我此时焦急的心情。
“啊呀，我的儿子失踪了，我都找了一快下午了，这可怎么办啊？”
“我还以为有啥要紧事呢，放心吧，阿姨。他只是出去一小会，很快就回来了，我还是先把您送回家吧！”
“这可不行，不找到儿子我咋能回家呢？”
“阿姨您先别着急，您想想看，如果你不回家，就算您儿子回家了您也不知道啊，倒不如回家去等着他吧。”他一脸憨笑。
“不行呀，我太想念我的儿子了，我得马上找到他啊！”
“阿姨，您就别和我犟了，您儿子他一定是回家了，我跟您保证好不好，还是让我先送您回家吧！”他朝我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想把我强制送回家去。但这可不行，我得去找儿子呀。就在这时，他身后的电话响了。“阿姨，您先坐那稍等一会，我接个电话。”我趁他不注意就溜了出去，继续寻找我的儿子。
街上华灯初上，灯火映照在路旁的柳丝上，如流泻着的火红的瀑布。我抬头望去，耸立的高楼如岩石般遮掩住了大半个星空。没想到夜间竟如此的冷，幸亏穿了儿子提前给我备好的毛衣，穿起来舒适的很。我又绕着大街寻了几圈，还是没见到儿子的踪影，心想他大概是回家了吧，要不回去看看吧。走了很长一段路，我才意识到记不太清家在哪里了，早知道就让那个小伙子送我回家了。要不就再去一趟警局吧，不成，他肯定会背地里笑话我年纪大了脑子不中用的，可不去的话我还是很难找到家的？最后我决定边走边找。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喧闹声也渐渐隐去，只剩下不息的车流声。我承认自己是年纪大脑子不太中用了，他怎么看我都无所谓啦。我朝着警局的方向慢慢走去，夜晚的凉风不断从我身边掠过。来到十字路口，我左顾右盼张望着穿行的车辆，却惊讶地发现那个人正朝我不紧不慢地向我走来。我努力摆动身体想快点逃走，可腿脚却不听使唤了，大概是走了太长时间的原因吧。我故作镇静，心里却胆战心惊，生怕他伤害我。可他走过来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儿子在哪，想找到他就跟我来。
我一路跟随着他，竟有种我是跟踪狂的感觉，他倒是在前面光明正大地走着，真是奇怪。他把我带到了一家咖啡馆，找了一个小角落点了两杯咖啡。我心急如焚，根本顾不上品尝咖啡。他却在我面前一口一口地喝着，让我恨不得立刻把咖啡全泼到他的脸上。
短倾的沉默……
“你的儿子被绑架了。”他放下咖啡杯说道。
他这短短的一句话如一颗原子弹在我心里爆炸，让我的心头满目疮痍。片刻后我冷静了下来，让他确认着这个爆炸性消息。他给了我一个确切的位置，并告诉我他被紧紧地束缚在了那里。而且令我不容置疑的是，我似乎对那个地方非常熟悉，但还是无法准确记起。
“这怎么可能，他好端端的怎么会被绑架呢？”
“无论你相信与否，这都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他被困在那里很长时间了，只有你才能把他解救出来。”
我凝望着眼前的陌生人。“就算我相信了你说的，我又该怎么去救他呢？”
“我会带你去找他的，你只需要一直跟我走就是了。”我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带我找到儿子，但目前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去试一试了。他似乎意识到我没有吃饭，就为我点了一份意大利面，尝起来也蛮合我的口味的。吃完饭后他问我家在哪里，我说我不记得了。他就把我带到了附近的一家酒店，并承诺明天和我一起去寻我的儿子。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纱偷偷爬进房间，床上的我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这到底是出于一种焦急之情，还是一种思念之情呢？我溜下床，借着月光打开了屋里的灯，墙上表的指针指向了十二点。深夜已至，透过窗户可以仍可以看到来往的车辆，屋外似乎还有动静。也罢，出去走走也好，我轻轻地推开了房门，发现是他在走廊的尽头徘徊着，手里的烟即将燃尽。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难道不担心明天起不来吗？”我记得自己经常这样催熬夜的儿子睡觉。
“夜太静了，我睡不着。”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夜越静不应该越容易入睡吗？”
“恰恰相反，寂静的月夜倒总是给我带来无限的愁思，卷走了所有的困意，让我难以入睡。”
听他这么一说，倒也颇有几分道理，我不就是因为思念而失眠的嘛。
“是这寂寥的月夜让你思念起了亲人吗？”
他没有回答，眼里噙满了泪水。
“你的家人去哪了？”
“父亲早些年就去世了，母亲也离开了我，找不回来了。”
我心中竟生出对他的怜悯之情，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遭遇和我有些相似。即使身处其境，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这真是糟糕的一天。
漫长的沉默后，我返回了房间，至于他又在走廊里呆了多长时间，我也无从知晓。次日清晨，我跟着他坐上大巴前往记忆中熟悉又模糊的地方，临出发前他为我准备了晕车药，不知有意为之，但至少我能免遭晕车之苦。漫长的旅程就此开始，但我心里总有一种感觉，这不单单是一场空间之旅，更像是一次时间之旅。
大巴车缓缓开动，车身轻微有些摇晃，向车窗外望去，沿途的景物如影般不断向后溯去。车里没有空余的座位，满是行李箱和旅行包，让我心里发闷。我前后张望，注意到他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低着头坐在我的斜后方，在翻看着某种杂志报刊，而他旁边的旅客好像已经开始犯困了。客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已经开出了很远的距离了，我仿佛置身于一种绝对虚幻且陌生的世界。我是在搭乘这辆车从时空里穿梭，由这一个时间结点前往另一个时间结点？不太确定，但我的却有这种感觉。年轻的时候常听人说，人老了不仅容易遗忘，也更容易犯困。前者我欣然接受，但后者我还是持一种怀疑态度的。是这车行驶的太过平稳，还是旅程太过漫长，我的上眼皮有些撑不住其自身重量，开始慢慢落下……
太阳垂在地平线上，远方的天空被夕阳染上了淡淡的嫣红。在地里忙活了一下午的女人回到家，看见丈夫像往常那样躺在床上，唯一不同的是，今天他的身体朝向了里侧，身体有些颤抖。女人并未在意，转身就下厨做饭去了。过了一会，女人将饭菜端上桌子，呼唤丈夫和儿子吃饭，过了半晌也不见动静。女人有些纳闷，平常一叫就来的两人今天是抽了哪门子风啊。女人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儿子，就到屋里问床上的丈夫。问了半天丈夫也没理她，身子还是朝向床的里侧。女人注意到原先干净整齐的屋子变得有些糟乱，她觉得事有蹊跷，再怎么问他也没有理自己，索性直接出门去找儿子吧！
月亮悄悄爬上了夜空，路边的蛐蛐在哼唱着小夜曲。女人借着月光行走在乡间小路上，大声呼喊着儿子的名字，喊了好长一段时间也不见儿子的身影，嗓子开始有些发哑。女人心里有些失落，但她并没有选择就此放弃，而是想去平常和儿子一起玩耍的孩子家里打听打听。女人刚准备往回走，就迎面遇上了隔壁邻居李婶。
女人急忙问道:“婶儿，看见我儿子来吗？”
“没有啊，他还没回家吗？”
“这孩子太贪玩了，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可急死我了呀！他没跟你们家小哲在一块吗？”
“我家孩子早就回来了呀，今天他爹让他在家做功课来。”
“哎，我再到别的地方找找去吧！这孩子……”
女人正准备离开，突然被身后的李婶叫住。“我今天下午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看见一个男人把一个小孩拖进了三轮车里带走了，那小孩嘴里还一直哭喊着别带我走，身型和你儿子有点像哩！”
“啊？不会是我儿子吧？这可咋办哩！我赶紧再去打听打听吧？”女人说完就赶紧往村里跑去……
她睡着了，睡得那么香甜，大概是做了个美梦吧。看着她睡得如此自然我可真不忍心打搅啊，但旅程的终点到了，不过时间的转换才刚刚开始。许是我打搅了她美梦的缘故，她清醒后一脸厌烦地看着我。我就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她反倒来了劲。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梦到了我的儿子，你却把我弄醒了，真是讨人厌。”
“很抱歉打搅了您，可终点站到了，我们必须得下车了，所以不得不把您弄醒。”
“好啦好啦，我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老人家，你的黑圆圈怎么这么重啊，昨晚没睡好吗？”
“和您一样，昨晚我也失眠了！”我轻轻地揉了揉眼睛，本想在客车上补一觉的，可一坐上车又像昨晚那样睡意全无，于是就从包里找了份杂志随意翻看起来。
“你们年轻人经常说自己还年轻，身体经得住折腾，可你们到了老了才会明白自己的病根全都是年轻的时候落下的，我儿子就经常熬夜。。”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她，这也算是一种默认吧。
我领着背包走在前面，不时的回头看看她，生怕她跟丢了。下车后又往北行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那个阔别几十年的老地方了。我注意到她一直在东张西望，或许她是猜测儿子为什么会被绑架在了这里。
“这里好像是一个小村子，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儿子究竟在哪里啊？”
“就在前面的不远处，跟我走吧！”
她半信半疑地继续跟着我。我发现这里真是大变样了，完全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我内心惶恐起来，过了这么多年，不知那棵杨树还在不在。村里的土房子全都被埋进了泥土，崭新的瓦房整齐排列。乡间的土路被水泥无情碾压过去，这还是我记忆中的故乡吗？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啊，我要去寻我的儿子呀，你是不是在骗我？”
“马上就到了。”我看得出她内心的焦急，难道我不是如此吗？我也在寻她，不知她能不能回来啊？
行走在乡间田野里，田野的美景映入眼帘，各色的小花争奇斗艳，花的芳香扑面而来，仿佛置身于梦幻世界。不远处是一簇簇村落，横卧在山脚下。万幸，它依然挺拔在那里，不过还是能看出岁月的痕迹。很明显，它比我小时候更高大了。它就这样孑然一身横亘在这里，周边是流淌着的溪水，不但不显得突兀，反而更加相映成趣。
“我说，我儿子到底被绑架在哪里啊，走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到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们到了，他就在这里。”
她满脸疑惑地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这棵杨树，好像在尝试着通过树的年轮看出什么端倪。一缕柔风轻轻掠过，杨树上的红绸子随风飘扬着。
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那个下午发生的事情。那天下午我回到家中，看到父亲仍像往常那样躺在床上，我从书包里抽出作业放在书桌上，写了一会作业后，见父亲一直把身子朝向墙的一侧，就以为他是睡着了。我靠着床的一侧坐下，将他的腿轻轻抬起，刚想为父亲揉揉他的残腿，却没想到父亲猛的回过身来，用力地把我推到了一边，这突如其来的举措让我大吃一惊，我愣在了一旁。
父亲吼道:“给我滚开，别碰我的腿！”
“爹，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住嘴，我不是你爹，还有不要再碰我的腿了。”
“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啊？”
“我清醒得很，你是我和你娘从村东头那棵杨树底下捡来的！”
我当时以为他是在为自己三年前因车祸失去右腿的事而发脾气，却不曾想到他竟把身世告诉了我，我整个人就想一具躯体僵硬在那里，随后问了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他的眼里闪着泪光，记忆中的父亲是从来不曾流泪的。
“我骗过你吗？”我知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了，因为父亲生平最讨厌说谎话的人。我发疯似的跑出家门，一路往村东边跑去。我蹲坐在杨树下，任泪水在我脸颊上流淌。泪水大概都快流干了，我竟靠着那棵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是漫天星斗，母亲坐在我的身边正擦着泪水，她的衣服披在了我的身上。
“你来多长时间了，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那么香，怎么能打扰你的美梦呢？”
“爹今天下午对我说的都是真的吗？”
母亲低下头说“是的孩子，你是我们俩在这里捡来的，但是我们对你就像亲生的一样，一点也没觉得你是我们捡的呀！”
“虽然这有点难也让人接受，但其实从我眼中，你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你可千万别跟你爹斗气啊，是隔壁老张头笑话他是个残废，养不了自己的老婆孩子，他心里不痛快，跟你发了顿脾气，你跑出去后他就自责开了。”
“娘，我能理解我爹，他没了腿心里肯定难受的，只是一直装得没事似得，让咱娘俩放心。”
“孩子，你真长大了呀，让娘放心了！”
“娘，你看这些红绸子多美呀！”
“娘每年带你来这棵树上挂红绸子，就是为了让它保佑你一生平安，我们俩走了后你也别受苦呀，我的孩子！”她的眼里又噙满了泪水。
“娘，您别说那话，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活！”
“孩子，咱回家吧！”
“娘，咱们回家！”浩瀚星空下，一对母子手牵着手漫步在乡间小路上。
“请你快告诉我，我的儿子到底在哪里？”她又一次向我发问。
“你知道我的妈妈是谁吗？”
“不……我不是很清楚，她是谁啊？”
“我的妈妈？你不熟悉吗？”
“我得想想，好吧，你告诉我吧！”
“我是寻杨，谁是我的妈妈？”
“我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谁。”
“你不再仔细想想，她是谁吗？”
“我真的不知道，你快告诉我吧！”
“就是你呀！”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寻杨，请你再说一遍，谁是你的妈妈？”
“是啊，谁是我的妈妈？”
“抱歉，我不太清楚。”
“我是谁？”
“你是寻杨。”
“那我的妈妈呢？”
“嗯……你的妈妈？你是在哭吗？”
“没有，我为什么要哭？”我将脸别向一遍，尽力掩饰我的狼狈。她记起了我的名字，却忘记了我。她把我遗忘在了过去。
“孩子，是我让你伤心了吗？我很抱歉！”
“没有，你看到这些褪了色的红绸子难道不熟悉吗？”
她转身望向了那棵杨树，看了很长很长时间。
“我是谁？”过了一段时间后，我又问她。
她缓缓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里满是泪水。
“你是我的儿子呀，我要寻的就是你呀，我的儿子！”
我将额头轻轻贴在了她的额头上。“妈，你终于记起我来了，咱们回家吧！”
“儿子，咱们回家！”妈，我终于还是寻到了你。
大巴车缓缓开动，里面载着紧紧相拥的一对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