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莫过于在早晨时候,而这样的早晨则在莫哈里小镇。
我身旁的均匀的鼻息声渐渐地被说话声和食物包装声取代时,这样的早晨悄悄地与我相见。我周围的人开始为他们的饥饿的胃送进食物,而我靠着车窗享受着外面美丽的景色。
火车弯曲成一个巨大的括号在几座山谷之间徐徐向前,括号变成大“S”绕过山谷。车窗外有翠绿的树木,清澈的小河,还有朴素原始的木屋,一片绿油油的田园围在木屋周边。这里就是莫哈里小镇。
我如愿来到了这样宁静的小镇生活了一些日子。在这些日子里,早晨起来不用在城里听习惯了的闹钟声,走路时没有汽车发动机轰隆声打扰,以及无处不在的汽油味和飞尘,身边几乎时刻不停的各种信息的提示音,取而代之的是鸟儿清脆的歌声,天真活泼的孩子们打闹声,还有早晨起来时听到稻田里的蛙声,烦躁少了,心情好了。
在莫哈里的第一个早晨,就使我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些。
我正在给那里的孩子讲着童话。当我讲完了一支故事后,太阳已经高出了屋子,我有意地留着没讲完的到明天再给他们讲。但一个比其他高些的男孩非要我给他们讲完才愿意散去。这些孩子真是可爱,看来今天我大概是不能到稻田里去了。我想去感受露水洒湿衣裤,想去哪徒手拔草,闻闻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想摘还淌着晶莹露珠的小野花。可是现在他们把我围困住。我看见他们一双小眼睛是那么可爱,流露着我以前从未见过的眼神。正当我想办法脱围时,来了一个人,孩子才愿意散去。
来的是一个年有六旬的老人,他背着手向我走来,后面横着一杆铜烟嘴的烟斗。身体很健朗,但样子有些严肃,孩子见了他样子像见到自己严厉的父亲,都朝另一边散去了。倒是他向孩子说:“娃子,我看你们想屁股开花。”
面前的这个年在六旬的老人,别人都叫他大山叔。在这里所种的茶,他悟出了很多学问,这镇子的人都是在他的指导下种出这里特有的茶叶,我想向他取些茶经。现在他正来到我面前,我想他是不会拒绝一个有心让他们的茶叶流入茶市场的吧。
“这里的孩子没见外面的样子,凡有人来,他们总是像这样叫你给他讲好多的故事。”他对我说。
“我是很喜欢他的。他们在我旁边能使我快乐,我给他们讲故事,他们双爱听,这样一来不容我多想过去烦恼的事。他们就像我喝了苦药后的一勺蜜,又甜又润。”
“今儿我是来给你带来一种喝了后口留的不是苦味,而是甘。年轻人,你进来。”
他说着,领我走上一石阶,一直走向上延伸到一间向外伸出的木屋。屋子下面是有好几根结实的木柱子支起来,木房子有几间,高低错落,挨得也近。我们进了一间正炊烟的屋子。屋子里有一个年轻的姑娘,坐在一只吊起的锅边专心地拢着火堆。刚添进的木柴正噼噼啪啪燃起。她见我们进来就起身,走去给我挪好椅子并叫我坐。姑娘的样貌俊秀,眼睛清亮,头发的精心编成两条漂亮的辫子。我猜她的年龄在二十六左右。
大山叔说:“一会我让你来尝尝我们这里的山茶。现在我给你说说我们开始种茶的故事。我在你这样年轻时也有去过很多地方,我去那里不是为了游山玩水,是去找到现在还在种的茶叶。得了茶种回来是肩挑背扛,来去好几个月。”
他这样说我更想听听当中的故事了。感觉那茶叶就是他不惜远途跋涉带回家乡绽放笑容的花朵。
“你们那时是有几个人一起去的,一路上都有那些值得你回忆的。”
“去的都是年轻的。八个人,都带着粮,几只锅具,备好水,还有露营用的帐篷,用两马驮着,到哪里天黑了就在哪睡。带去的食物是不多,很多时候都就地取些能够食用的野果和野菜,当然还是不能少了一野味。因为我们一直是沿着山谷的溪河走,河里的鱼成了我们唯一丰富的肉食品。我们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吃到不同的野果和野菜。去时走一条路,在回来时又走另一条路。回去的路上借宿了几次当地的人家,那都是在遇到了没有了吃的时候。”
“听起来你们这一路很艰辛,我想在你们回去的路上走得更艰苦吧,多带了茶树种,每人一马,都驮着重重的茶树备种?”
这时那个姑娘已经烧好了茶饮,客气地递给我。我接过,向她说“谢谢!”
大山叔起身走去炉子边用烧红的木炭点燃烟斗,走过来时吮吸着,再坐下。“这茶的味在温时喝更有味儿。”他说。
“那一定是我的舌头被这茶饮烫得没有了味觉吧。”
“你来这的想法呢?”他说。
我看他是准备好听我讲我的故事了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就给他讲了我的近况。
我说:“因为我在W城的生活很单调,户外活动很少,大多时间我都是在工作。每天都生活在污染的空气中,看见绿色像是包裹了一张塑料草皮,有形而没有味。像这里的草和树在那里是绝对看不到的,我是特别向往这样的地方。所以我就来到这里洗去在W城时满身的污尘,希望给自己能够来这以后有个重头再来。换上一身洁净的衣裳,生活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