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一次见她,她将头深陷在臂弯里,手臂细长,睡相恬静。一如她的名字,静好。
静好,望着你总是能感受到岁月的长河,逝者如斯,唯有你站在岁月中永远安静甜美。
静好,你不知道我为你写过一首情诗,藏在枕下。你如那圣洁的月光,在夜色中给予我安慰。我仰望你如那遥远星辰一般卑微,臣服于你的美。
见你的第一眼便想吻你,你的睫毛沾着水汽,衣服散发着薄荷香。如果再走进你我怕自己就要醉了。
你醒来望见我,清凉的笑了。
像所有小说的开头,相遇的那么美好。
我们在图书馆呆了一整天,各自看各自的书。其间我递了张纸条给你:你的发丝中夹了片花瓣。你只是笑,用目光示意帮你除去。我划过你的发丝,那片花瓣淡粉,宛如你的樱唇。
后来我们到草坪野餐,一顿饱餐,你躺在草坪上说:“真开心。”恰好一阵风吹乱你的发丝。我帮你理顺,俯下身轻啄你的唇。你睁大了眼睛眉目含情,后红着脸别过头装出生气模样。“莫生气,以后不这样了”我摇着她的手。不曾想到她竟转过头来轻咬我的唇。我的心暖的快要溢出汁来。
静好,静好。
那个下午我们躺在草坪上,我开始幻想我们的前世。我是骁勇的将领,你是倾城的舞女。我们要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旷世绝恋。我为你披荆斩棘,你为我跳一支绝美艳舞。等我战胜凯旋,我要娶你。若你亦不需要世俗的祝福,我们去天涯海角,过神仙眷侣的生活。每个日出都有你绾青丝的妩媚,每个日落都有你飘逸的纱裙。静好,那么一刻我想与你到老。
你说你爱张爱玲,爱那窗外风雨琳琅漫山遍野的今天,爱那朱砂痣或是蚊子血。
我说红玫瑰白玫瑰都是你。将你交给我,静好,可好?
你眼有带着泪般的柔情,你说,难得遇到如此喜欢的人。我的心激起一群白鹭,飞过阳光照耀的浓密森林,飞过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崇山峻岭,飞到你眼中的那泓清潭。
难得一见如故便为你倾心。
(二)
你说你想从医。这天下万千苍生,你想尽一己之力挽救他们不坠死亡深渊。你说你想从医,去触摸那些骇人的骨骼,去学习人体精妙的构造。你说人的身体是神圣的,值得你去探索去挖掘去揪出疼痛的根源。
你说你想从医。
我不惊讶瘦弱的你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可我也担心瘦弱的你承受不了生命的逝去。
“静好,你可曾想好?”
“嗯。从医需八年,我肯花这八年。”
“你会不会怨我没有想过未来。”
“怎会,我喜欢你这份纯粹安于现在的清浅。这让我对未来更加憧憬。你是一口深潭你从不自知。”
“如果你想,我愿意陪你八年。”
“清和,你不适合学医。你适宜用笔去勾勒描摹人心。你是一则惊喜,你应该去遇见更多的人。”
这一刹那,让我明白静好望着我的眼神。似乎透过我望穿了时间。她心知自己留不住我,所以在最欣喜的时刻落下泪来,她不过在那瞬间突然疑惑,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你一直都深深陷在世事的悲痛中,无法自救,抑或早已断了自救的念想,相处越深越想将你拯救出来。而你却在我快要看懂你的时候又远离了我。
你说世上大悲那么多,你只有深入它们才能理解它,理清它的脉络,揪出那病根,不曾设想自己也会困于其中。
静好,让我分担你的苦痛,可好?
你从不把自己所受的苦当成苦,却以他人的甜为甜。此刻我抱紧你,实则像在紧握流沙,你一点一滴地自己粉碎向世界献上你自己,我的心却在接受剐刑。
你来向我求救吧,让我做你的救命稻草。
(三)
后来你与我诉说你的过去,曾经你也真心爱上过一位男子,英俊聪慧,做事低调沉稳,年少时的爱情并不算刻苦铭心。而你说,当你走在他身后,前方一辆公车隔开了彼此,你苦笑着却又觉得已足矣。人与人的羁绊太浅,仅由琐碎小事就能感到疏离,何况生离死别。
岁月像是把你稀释了一样,你叙述你的过往像是叙述别人的故事,置身事外的模样。
你说,开始的开始我以为爱能征服一切。终是没有想到,即便开始爱得死去活来的人,也会被琐碎的事情打倒。后来我明白一份感情光有爱是不够的,它需要对等的尊重和足够的包容。
那时的我并不懂如何去经营一份感情,只凭一腔热血,恣意妄为。认为只要把所有好的献给对方,就能永远维系好一段感情。静好,你其实早已看透这样的我,才怕我扑火,将自己燃成灰烬。你心疼我,想心疼过去的自己。
我枕着你的膝盖睡了一世纪,我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醒来依稀记得梦中的静好,一袭长裙,走在花丛中,细嗅蔷薇,轻抚柳枝,对自然万物抱着好奇和崇拜。而梦的后半部分,静好忽然换了一身白素衣,身处荒芜墓地,那么多的墓碑竖立在她面前。我猜想她该是哭了,天地寥廓,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幸好醒来时便望见你清澈的眼。
“清和,是不是做了噩梦?”
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像蜻蜓点水,像你清香的吻落在我耳边,以致我醉在你的叫唤里,不想费劲醒来。
“梦见你哭了,想抱紧你,却不能动弹,悔恨不已。”
“清和,我很好,别担心我。”
静好,你曾经一定也是个爱憎分明的人,而当现实让你混淆了爱憎,你一定在滚滚红尘中挣扎了很久。
(四)
你说人与人的关系像蛛网,细密又有点粘人,千丝万缕,一旦破了,就回不到从前了。你又说起你的一位好友,曾经如此亲密,将自己的心事共享,也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