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苔花》

上一章|苔花21觥筹交错，身心俱疲

第二天一上班，我来到办公室，因为事情办得很顺利，兴奋喜悦之情不禁溢于言表。我决定趁热打铁，赶紧要到那幅画，好回去交差。

郑主任正在临帖，看上去心情不错。我对郑主任说道：“郑主任，来得好早啊！我是不是今天上午可以去取王老师的画作？”

郑主任笑笑，沉默了一会儿：“一看你就不懂里面的规矩！跟大师要画，确切地说，应该是求画。既然是求，就得等，其实他们都是有存货的，只不过物以稀为贵，不轻易出手。若是随随便便一挥而就，怎么能称为大师，作品怎么能卖上价格？”

我不好意思挠挠头，羞愧地说道：“里面这么多道道儿啊！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试着要画，不对，是求画！”

“最少也得一个星期吧！”郑主任懒懒地说道。

出了门，我轻声叹息，自己终究还是太嫩了。既然这事情急不得，我就一边工作，一边等候，这样会让时间过得快一些。

接下来的时间，我开始一门心思要跟方厅长接上关系。光靠郑主任一个人，能量还是太小、太单一，我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进同一个篮子里！可是要怎么接触厅长，才显得既不突兀，又不造作？这着实是件头疼的事情。

毕竟我是出来挂职，一年后还是要回去的，所以省厅给我的工作安排并不多，这样我就有了大把的独处时间。二十多岁正是荷尔蒙分泌最旺盛的阶段，我每天除了工作，就是打球。

小齐看我爱运动，就跟我说二楼有职工活动室，里面有台球和乒乓球案子。没事可以去活动活动。听到这个信息，我很是兴奋。每天中午吃完饭就往里面跑，和同事打打桌球，练练跑步，小日子过得自在惬意。

渐渐地我知道顶头上司，也就是方厅长，前几个月才刚刚提拔到任，特别喜欢打乒乓球，只是最近忙于交接，无暇顾及。

一天中午，方厅长忙完手头工作，拿着球拍就来到了活动室。小伙子们一看领导来了，比往常收敛了许多，倒是厅长乐呵呵地说：“年轻人就应该有朝气嘛！多运动运动有好处，有没有喜欢打乒乓球的？打两拍子。”

这可是亲近领导的好机会，只是自己纯粹野路子出身，怕是应付不来。左瞅瞅，右看看，见无人应和，场面有点尴尬，心一横，我撸起袖子就上了。

几个回合之后，我发现自己虽然土包子一个，但是厅长打球水平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来我往，捉对厮杀，竟然来了个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厅长最大的特点是喜欢进攻，而且特别喜欢连续地大力抽球。明白了领导球路之后，我就不再抽球了，只是一味地推挡。那天，厅长打得非常高兴，连连夸我球技不错。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一有时间，厅长就会喊我打球，两人玩得不亦乐乎，感情迅速升温。就这样，我接触上了厅长，甚至到了“出则同行，食则同案”的境地，一时之间成了领导前面的红人。

当然我还得保持冷静，注意郑主任的言行举止。郑主任是我的直接领导，“县官不如现管”，我绝不能因为接触到王厅长，就小辫子翘到了天上，那样无异于自掘坟墓。

在我的精心维持之下，郑主任对我没有意见，毕竟我只是在这里挂职，又是他的手下，员工干事得力，恰恰能说明他领导有方。

本来以为这样的好日子能够一直进行下去，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

一天，厅长突然接到上级通知，要带队到外省调研考察，为期一周。讨好别人的代价，就是牺牲掉太多本属于自己的时间。

厅长这一走，我盘算着好好休息几天，放松下心情，忙些自己的事情。哪知时间一长，我竟然有了球瘾，每天不去打球，还真是觉得皮痒痒。

厅长走后，司机老丁难得清闲，往活动室跑的也多了。老丁五十多岁，早年体校毕业，乒乓球打得很棒。那天正好在活动时遇见，“臭味相投”，二话不说就练上了。

没打几个回合，专业出身的老丁就看出问题来了，说道：“小鱼，你用大刀的怎么没有反手进攻呢？光防守不进攻，怎么能打好球？你握拍不对，应该这样握！”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不得不说，老丁比划的姿势确实非常正规和专业，因为电视上的球星就是这么握拍的。

出差的这一周，我就拜老丁为师，专心致志地练反手进攻。 小徒弟虚心请教，老师傅倾囊相授，几天过去，还真是印证了“名师出高徒”这句话，我反手的进步速度简直是青云直上、一日千里。仗着反应灵活、体力充沛，我竟然能和老丁打十几个回合而不落下风。

一周后，厅长从外地回来，提前打电话告诉我中午练练。我也想让领导看看自己的进步，就一口答应下来。

吃过午饭，两人带着装备就来到了活动室。没打几拍，厅长就明显感觉力不从心，他对于我的反手抽杀，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厅长很纳闷，问我：“小鱼，我这刚出去没几天，你的球技进步神速啊！跟谁学的？”

“都是司机师傅老丁教得好啊！他不仅教给我正确的握拍姿势，就连反手抽杀都教给了我。”

厅长春风满面地说：“不错，年轻人就应该好好学习，积极进步嘛！”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厅长依旧喊我打球，可是每次不超过五个回合，我的反手进攻就终结了比赛，厅长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渐渐地，厅长的话越来越少，打球的氛围变得越来越诡异，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单位上有几次外出考察锻炼的机会，厅长一直以工作忙为由，替我推脱掉了。

我想不明白了，自己一向工作勤恳，认真负责，言谈话语也是字斟句酌，可为什么每次考察锻炼都没有自己的份儿啊？

一番苦思冥想之后，我终于悟出点东西来，难道是乒乓球有问题？之前野路子的时候，和厅长关系一直不错，可是自从老丁教了专业打法之后，两人之间就不再那么和谐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间有种醍醐灌顶、幡然醒悟的感觉，原来是自己的姿势不对。

再打球的时候，我完全放弃了老丁教授的正规打法，回到了原来的野路子，只防不攻。发现我的改变后，厅长笑着说：“好不容易学会正规拿拍，别这么快就放弃了啊。”

我也笑了，说道：“正规拿拍不顺手，还是野路子舒服。”没过几天，两人渐渐找回了从前的感觉，一个尖刀进攻，一个重心防守。两人一攻一守、你来我往，一局下来最少能打十几个回合，最多的时候能打将近三十个回合，活动室里又变得欢声笑语不断了。

趁着感情升温，我又跟郑主任说了下到单位宿舍来住的意愿。郑主任起初推脱，因为大家都盯着这事儿呢！但看到厅长对我青眼有加，也就不好直接拒绝。

那次我们在一起吃饭，郑主任对放厅长说道：“厅长，小鱼由于评选年轻干部，报到晚了些。他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住，我一直觉得不安全。特别是最近，一块住的小伙子们不太老实，晚上老是吆五喝六地划拳喝酒，像极了社会上的地痞流氓。厅长，这样下去，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啊！！”

“是这样啊？这还真是个问题。”厅长点了下头，略有所思，又接着问郑主任：“你打算怎么办？”

“单位后面还有所小房子，办公室也需要人值班，不如让小鱼暂时搬进来，这样调度起来比较方便。您觉得怎样？”

“行啊！就按你说的办。”

我赶紧说道：“谢谢厅长，谢谢郑主任。”

就这样，我搬到了单位上，每天晚上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利用，可是我没有方向和目标，只是在单位上玩游戏，一口气玩到一两点，那是常有的事儿。

过了一个星期，我刚想打电话，觉得还是应该请示一下郑主任，一大早就去找他。

“郑主任，我想给王大师打个电话，看看她是否画完了，您看合适么？”

“距离上次吃饭有多长时间了？”

“一个星期了，我觉得差不多了！”

“行，打个电话试试吧，记住十点以后再打。大师们作息规律都很古怪，一般都是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作画，所以起床会晚些。打早了，赶上人家没醒，岂不扫兴，哪里还会给你创作！”

“谢谢主任，记住了。”我很感谢他的提醒。

十点一过，我平复了下情绪，拨通了王大师的电话。

“王老师，您好，我是小鱼。”

“小鱼？”

“东州老乡，上次找您求画的那个，东州市文化局的！”见王大师有些忘怀，我特意提醒。

“奥，小鱼啊，记起来了，有事儿么？”

“王老师，上次您答应给咱们东州市博物馆作画？”

“小鱼，我最近忙，没时间，再等等吧！”

“没事，您忙，我就是问一下，王老师注意身体，我先挂了！”

我有些失落，不到一个月，博物馆就要向公众开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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