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玉负气出了试马坡,在外面等着车子和行李,苗秃子赶忙追出来说:“你现在往哪里去?”
温如玉说:“我回泰安。”
苗秃子说:“你这样就不好看了。”
温如玉大怒:“还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苗秃子见他怒极了,也不敢留了,急忙往回走。
半路上遇到了张华和车夫,他拉着张话说:“你且不要先走,我去请萧大爷。”
张华说:“三爷和我家大爷是何等的交情,像这样的事情,原就不该诱他,就算我家大爷想做,三爷也应该极力劝阻。今日是闹了别扭回去,正是好机会,怎么又去请萧大爷?我该说不说,卖房子的一千多两银子,已经花去了大半,将来闹到没有结果,三爷于心何忍?”
几句话,说的苗秃子哑口无言。
张华催着车夫出去了。
苗秃子讨了个没趣,就回到郑三家。郑三迎上来说:“去了吗?”
苗秃子说:“车子才出去,我留他,他怒得不得了,我只能回来。”
郑三说:“再烦请三爷和萧大爷去去,就算不回,也好看些。”
郑婆子说:“罢了罢了,有他也好不过谁,没有他也饿不死人。”
金钟儿见她母亲这么说,连忙走出来说:“怎么还要烦人请他去?是他的嘴巴打得不够厉害吗?他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我又不是他老婆,接了个何大爷,怎么就像他当了口口一样?”
郑三骂道:“臭蹄子,你还没胡说够?”
何公子说:“金老,你听我说,你们两个都有不是,他在这道上太认真了,你也实在不善于调停。”
苗秃子说:“这是公道的评价。”
萧麻子说:“我肚子里一肚子话,想要说金姐几句,但是怕何大爷多心。如今何大爷也批评你了,我也说几句。你这个孩子,素日里是个极聪明伶俐的人,自从接了何大爷,便糊涂得不得了。不是我替姓温的出气,正是教你做人。自从温大爷入门,你就待他跟以前天差地别。此后凡你看一眼,走一步,说一句话,我都看在眼里。只说你这几天,实在是飘了,我们旁观者,都看不过眼,更别说温大爷,他也不是瞎子,何况他平时对你极好,你还要嘴里没大没小、猪长狗短、上品下流的乱说。你也不想一想,他是什么人家的子弟?你是什么人家的女儿?良贱相殴,都还要按律法分个彼此。你只管一句不让,信口胡说。分明是你遇到姓温的,好了七八个月,在你家花了六七百两,连顿像样的酒席也没吃过。今日气愤至极,才伸出他那没用的文雅的手,在你脸上拍了两下,还惹得你娘儿两个七嘴八舌。他原是善良的人,忍到现在,若是我萧麻子,最开始让我去后亭,我就闹起来了。在看你待何大爷那种趋时附势、弃旧迎新的样子,也不用到今日中午,只是昨日,我就要动手了,你家这上下门窗、里外家伙,也休想有一件整的。我花过六七百两,都要一两一钱的算下来。到明日这个时候,还未必能消气。你再看看,只用两个客人,便出了这么大的丑,若再来七八个,势必会弄出人命,连我们都要收牵连。救这个样子,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名媛,倒不如吃你的豆儿稀粥去。”
何公子笑道:“金老应该永远记得这些花,这实在是为了你好。”
金钟儿听了这番话,恍然若失,心上羞愧,无地自容,急忙向萧麻子拜谢:“你句句教诲我无可分辩,果然是我的万分不是。只是可惜和我说的迟了些。”
萧麻子大笑:“这是你妈素日没有教导你,搞得我倒是成了老婆子。”
金钟儿说:“我妈就知道爱钱,除了这个,她还不如我呢。”
众人都笑了。
金钟儿又说:“功夫大了,他此刻恐怕走出一二十里了,烦请众位爷走上一遭。”
何公子说:“此事由我而起,我此刻就去。”
苗秃子说:“大家都去。”
说罢,一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