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军
又是一年清明时,回到家中,同父亲商量为母亲上坟的事。父亲说:“我已经上过坟了,你就不用再去了。”
“嗯……嗯……”我答应着,找些话题和父亲说着话。我知道,我每次回家,就是为老人解除寂寞来的。
母亲的坟离村子不远,和爷爷奶奶的坟紧挨着。到了该上坟的日子,父亲担心我们兄弟忙不过来,就常常把祭扫的事情做了。父亲一生竭尽孝道,尽力侍奉好父母。爷爷和奶奶都是高寿,无疾而终,这在村子里是很令人称道的。可是,由于老人和我们兄弟三人的原因,父母身上的负担一直很重,这使得父母根本没有多少喘息的机会。母亲在47岁时,已是重症缠身,1996年阴历8月28日,是母亲去世的日子。至今,我仍记得母亲临终前那渴望求生的眼神。我泣不成声,只在心里反复默念:“我没娘了!我没娘了!”至今想来,仍热泪盈眶,不能自已。
“你爷爷和你娘的坟,估计在那里也呆不长久了。那一大片的地,已被征用了。”父亲说。
“那可是农田啊!地被占了,老百姓吃啥?我们这么大的村子,就没人说道说道。”听说地被占了,我并不吃惊,圈地的事到处都有,我只是疑惑,地被占了,村民们就没有个想法。
“前些日子,村里说不让浇地了,人们就都不浇地了,那么多好地都撂荒了。有的人在地里栽了些冬枣树,想多套点补偿款,镇上正处置这些事呢。”父亲说。
“那爷爷奶奶和我娘的坟,要迁到哪里呢?”我心里既有些激愤,又有些凄惶。
“到哪里也呆不住,呆不长,这年头,活人都没处住,今儿这里明儿那里的,更别说死人了。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恐怕连祖宗在哪里都不知道了。”父亲平平淡淡地说这些这话,也许他的心里已经没有波澜。一个日渐苍老的人,会不自觉的把自己放到弱者的境地上,与世无争也许是最无奈的选择吧!
当然,父亲的话说得也不无道理,要知道,迁坟可不是一件小事情,是要花费挺多钱的。现在的人,有几个会在乎那些深埋在地下的老人呢?一些人,连亲爹娘都不管,还会管自己的那些老爷爷老奶奶?
“实在挨不住了,我打算把我们家的老坟一起迁走,以后怎么办,就看你们的了,我也没能力了。”父亲的话语中透着无奈。
……
晚上,我回到了家,百无聊赖之中,搜索着自己喜欢看的电视节目。一则新闻引起了我的注意,说的是关于墓地使用期限的问题。有关部门出来澄清:墓地管理费20年一征收,使用期限则为70年。
看了这则新闻,我忽然觉得十分荒唐,这大约也是我们中国的特色吧。按照传统的习俗,在农村,人死了之后是要埋在自家的地里的。所谓自家的地,就是在解放前通过买卖方式购置的土地,那可是实实在在的私有财产。解放后以至现在,不管通过什么方式,有何人承包耕种,是不能阻拦亡灵在地里下葬的。可现在呢?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大,开发的愈演愈烈,那些亡灵又到何处安息呢?
来年的清明节,我们又到哪里寻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