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顿丘是淇水的小码头,也是去复关的必由之路。对复关我一直闻名已久,那里算是卫国的要塞,南来北往之人络绎不绝,很可能会有属于我的机遇。如果能赚到足以置办块地的钱我也就有底气去提亲了。
刚到复关的那几天,我整个人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即使有时就睡在路边也不觉得苦。攒钱,赚钱,娶她是我全部的动力。我原先是做布料生意的,假如我可以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无非是把从这个村里收来的布到远点的集市上卖掉,辛苦却赚不了多少钱。
在复关,我才真真见识到了什么叫繁华。有时我认为上苍不公,同样都是人,为什么有人出身就是含着金钥匙一掷千金眼睛都不带眨的,而我起早贪黑却只能勉强果腹。但好在,我有她,每每想到她的一颦一笑,我浑身的不甘就自觉的收敛起来。用屠户的话来说就是“你小子那傻笑的样连猪都能被迷死。”我暗下决心要努力给她好的生活,我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再尝我如今所受的冷眼。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有时我也会恐惧会担忧,那种不确定感只会与日俱增。我害怕她只是一时的冲动,现在或许她已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嫁做她人妇;我也害怕她已在为自己的大胆后悔,而独留我一人深陷这相思局;当然我最害怕的是她的父母兄长看不上我,不愿将掌上明珠下嫁与我。
等待的日子焦灼而漫长,到最后我几乎每天都要体验一遍自己的惊惶失措与踌躇满志。所幸,生意渐渐有了起色,我尽力用大量的工作占据我所有的闲暇时光,以期这样就不会东想西想。可思念若是能被控制住就不叫思念了吧,她的倩影总在不经意间侵蚀着我的心,我的大脑总是不经控制的在想此时此刻她是否在家中与兄长斗嘴,是否在田野中嬉戏,是否也会在百无聊赖的情况下想起我?到最后在街上看见与她相似的女子我都感到一种满足,可那之后留给我的是大段的空虚与遗憾,再相似也不是她啊。
我原来一直以为一见钟情只存在于传说中,可当看见她的那一瞬,从天灵盖到脚底板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躁动,似乎在体内沸腾着嚎叫着“就是她就是她”。如果这都不叫爱,我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了。
七月流火,秋天也一天天逼近了,我的心一边雀跃一边惶恐:我渴望见到她,把这半年中我对她的思念一五一十的向她倾诉,但我更害怕,等我回去她已经将我忘记,用冰冷的话语将我拒之千里之外。可无论如何,我们需要一个结果,不敢说自己因相思成疾,但这种甜蜜的折磨只有她能给我一个解脱。是悲是喜,只要是她的决定,我都甘之如饴。
于是立秋的那天,我驾着马车,带着我的全部身家,离开了复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