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过得相当平静,即使在听说加了150ml能全力之后,心里也只是一小段时间的酸涩,继而归于平静。
在医院的日子里,我似乎是成长了。我以前精通的是掩盖情绪,现在,则学会了控制情绪,虽然只是略懂皮毛而已,不过对于处在“活火山”状态的我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飞跃了。
例如,我吃饭一向舀出多余的菜汤,刚刚护士却禁止了我这么做。我面无表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果断把盒盖里的菜汤“舟”进了最后的几口米饭里,搅和搅和,米饭在勺子里堆成小山一样,几勺子喂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
今天,和周大夫聊了聊天。她告诉我,要让身体正常起来——以来月经为标准,我至少要到九十八斤。心开始颤栗——我开始后悔在她面前摘下口罩了。我想,我微微颤抖的双颊一定写满了恐惧。心中的的“防线”冒出了红光,我几乎是本能地去抗拒眼前这个温和的胖胖的大姐姐向我伸出的手,她的话字里行间透着威胁,我身体里的“他”不会允许这些字眼扰乱我的心智的。
她说:“‘我’,xxx,是优秀的。尽管暴食,但‘我’还用有那么多优点!”
我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了。我的嘴角慢慢耷了下来,眼睛变得冷漠,视野里氤氲起一层雾气。我不再看她的眼睛,将目光移向她的白袍下摆,紧紧地盯着那裙裾。
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哭。也许是我与“他”斗争太久了,我都累了,屈服了。“他”已经控制了我的生活。一个生活里只有吃的女孩子呵!没有爱好,没有向往,缺少社交——再美,再瘦都一无是处!
也许是看出我的情绪有些激动,我们的谈话很快就结束了。我在床上坐了良久,终于下了床。走出房间,我看见走廊那头是周大夫和母亲在说话。我的身体向右倒去,撞在一间空房间的门上,眼睛凝视着那边两人,失了焦,然后就是久久的沉默。
男孩妈妈看见了走廊里出神的我,和这个“爱笑善谈”的小姑娘攀谈起来。她问起我高中的经历、大学的职务,言语里颇有羡慕之意,并暗中推我去热络我们几个病人的关系。我表面笑着应付这个高考710分的学霸的妈妈,心里并不想谈起我的光辉岁月——我一向觉得“好汉不提当年勇”。再来,若是说得多了,便染上了“虚荣”的嫌疑,我知道这个年龄的小孩最厌恶这些。
但或许亲和力与组织能力在几年的磨砺中已经深入我的骨子里,很快,我们三个围着小圆桌开起了以我主导的“秘密会议”。小姑娘比较善谈,只是缺少生气,皮肤和声音一样苍白。男孩子就比较内向了,我和小姑娘不断说着话,其间有一搭无一搭地向男孩挑着话题。不久,我看见了我高中的男生的影子:爱玩,爱笑,皮,只是都被他蔫在内里了。
“会议”期间,他、她都有笑。那是我这几天见过最美的风景了——远胜过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如宝石般的翠绿的叶子、风中温柔漂浮的雪白的柳絮、天空中散射着雄伟金光的耀眼火球——那些美丽的景物毕竟是遥远的,如画的,比不上万物之灵——我身边一个个花季的鲜活生命。
我好想回家——就到五一。我一向执拗、不择手段。无论如何,我五一一定要回去!
无论如何。
三十分之七,g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