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人生,不管谁都是业余新手啊。
“母亲也曾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女,父亲也曾幻想过浪迹天涯,他们哪懂得的如何照顾突如其来的你,他们也曾惊慌失措过。”
对此,我觉得我的父母很有发言权。
据说,二十年前我刚刚出生那会儿,因为嗓门太大声音洪亮,竟惹得附近产房的家属亲眷们纷纷前来围观,只为一睹我的芳容,当时我爹我妈还挺以我为傲的。
不过,几个月后我妈就特地带我去看了医生,怕我日夜扯着嗓子嚎个不停是因为哪里出了毛病。可人家医生跟我妈说了,‘你姑娘健康着呢,爱哭也好可以顺便锻炼肺活量’。
我这肺活量究竟有没有得到锻炼我认为我的高中班主任可以作证,因为他非得选我这个把早起跑步的怨恨很清楚写在脸上的人来带领全班跑操喊口号,表里不一不是大丈夫所为,对此我当然不从,可几次交涉下来,他仍然坚持我的大嗓门得为他所用,不然就是辜负天赐了。
可听完医生的话,当时我妈嘴巴一瘪,两串水珠子差点从眼眶掉了下来。她后来告诉我是因为她已经近四个月没有好好睡过一觉,每当上下眼皮搭在一起,我的嚎叫声便响了起来,告诉着她,不能停,继续摇。
说到我刚出生那几个月,日夜哭个不停这件事,我爹就气不打一处来,按他当时的说法就是,‘这还是个人,要是个畜生早把她给扔掉了’。要说我爹会把我扔掉,我是不相信的。因为他老是会跟我说很多腻歪的话,因此还给我的性格里奠定了一个‘理想主义的傻逼’的基调。所以,我宁愿相信他当年是气急攻心了才会说要扔掉我,毕竟,不能跟气头上的人较真嘛。
因为他们也才是刚刚二十出头的新手父母,所以我并不对他俩抱有很高的期望。
今年我二十岁,可跟他俩一起生活的日子应该不超过3年。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大概就是,每周六晚上我都会殷切地坐在电话旁等待他们的来电。
大概就是,逢年过节只能靠邮寄过来的糖果和新衣裳来告诉我,我是被人遥远的爱着的。
大概就是,每次发烧感冒,除了监护人的指责埋怨,得不到一点点实质的关怀。
大概就是,每一次考双百的喜悦都无人分享。
大概就是,每次短聚分别时我那不可遏制的眼泪和哭喊。
大概就是,7岁那年出了车祸躺在病床上,也不觉得死亡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
我不怪他们。真的。
毕竟,在生活面前,谁不是乖乖挨锤的公牛呢?
爷爷吃喝嫖赌欠下的债,作为后辈,理应他们来偿还。而我作为他们的孩子也理应体谅。
我爹,作为一个南方汉子,本应有的柔情都被他那股子固执劲儿给磨没了。他属牛,外号也是牛。不仅脾气牛性格也牛,还有一大帮结义兄弟,我妈可讨厌他每当喝醉了就把他和他兄弟当年的风流韵事吹嘘个不停的样子,可我爸觉得他得是个有主见的人,所以一直坚持做他自己,几杯下肚就会拉着我妈絮絮叨叨个不停。
听我爸说,他的改变都是源于我。他说他第一次抱着我的那会儿,心里就想着得对这个小生命负责。关于这点,我要做自我批评。因为我,让我爹这么酷的一个人,放弃浪迹天涯,天天想着怎么赚奶粉钱,实在是罪过。
我在心里是很崇拜我爹的,虽然当时我还小,可每次和他交谈,都能感受到他心里热腾腾的理想主义。
他跟我说他很爱我,说永远不可能停止爱我,说我是他生命中的全部。我俩总当着我妈面说一些很腻歪的话,不到她全身起鸡皮疙瘩不停的那种。
我爹不仅爱我爱家庭,他也是真的珍惜他的每一个兄弟。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兄弟也不可能每年去他坟头给他扫墓,陪他喝酒聊天。我也真为我爹感到开心,有生之年能结交这样一帮好的兄弟。
我也真为我有着这样一个爹而感到幸运。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他离开的也早,不过他在我性格里为我植入的浪漫色彩,理想主义,江湖气息都是我一生受之不尽的财富。
关于我妈。
我妈和我爹很不一样。她有着中国传统女性的一切特质,吃苦耐劳坚韧不拔,她渴望安定不好远游。关于我爹和我妈的结合,我想是因为,我妈年轻时的那几分姿色,毕竟男人都是视觉性动物嘛。对此结合我倒不能指摘什么,毕竟我就是这结合下的产物,既然我对我的存在是肯定的,那么我也理应肯定这个结合。
我妈常常会跟我说,她很满意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她现在的家庭,她很幸福。
虽然我俩斗了很多年,我也很为她高兴。
毕竟有人能爱护她照顾她,是我和我爹共同的希望。毕竟,她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行走江湖的侠客,而她是个集市的养花人,现在有人陪她养花看花,这样真的挺好。
前段时间我跟她说,我对她的感情真的很复杂。又热爱又抵触。
成长过程中最大的心理裂痕是她给的,夜里被浸透的枕套是她给的,歇斯底里的思恋是她给的,就连‘坚硬的骨头和轻捷的足’都是她给的。
前些年,我们吵的最凶的时候,我有想过以后的不告而别。每年给她固定的赡养费,除此之外,不要有任何的联系。我不眷恋她家庭的温暖,她也不必分享我人生路上的喜怒哀乐。
可这并不能说明我不爱她。事实上我是爱她的,已经逾越生命的那种。
我也相信她是爱我的。毕竟天下没有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虽然很多年前她老是笨手笨脚让我磕着碰着;虽然成长路上她的缺失;虽然她不知道语言的伤害远比行为暴力来的猛烈。可是她还是爱我的。
我也要谢谢她的爱。
妈妈老了,鱼尾纹已经爬上了她的眼角,头发也变得比往年稀薄,记忆里那个永远年轻的妈妈正遭受着岁月的洗礼。
现在眼前的这个人情练达的中年妇女也曾天真烂漫,记忆里那个被生活压得直不起腰的男人也曾想过当个江湖浪子。
毕竟,谁都有过在屋顶看星星的时光。
我爱你们,也谢谢你们爱着或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