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元宵节这一晚的梦,肯定是像元宵的馅一样,是香甜的。
愿长大了的我们,也是如此。
儿时的我,最喜爱的节日,除了春节,大概就是元宵节了。元宵节对于我家而言,不仅仅是一个中国传统节日,也是我母亲的生日,有着双重纪念意义的日子,更显得格外重要。
元宵节的早晨,是从煮好的鸡蛋开始的,母亲拿着圆滚滚的鸡蛋在我身上滚来滚去,滚走疾病,留下福气。然后我俩会各自挑选一个鸡蛋,来一个小游戏,这个游戏叫“杠鸡蛋”,两个鸡蛋一撞,谁的鸡蛋破了谁就输了。我们两个人常常仔细甄别鸡蛋的颜色,外壳,硬度,都希望自己能挑到最厉害的鸡蛋,撞的时候也颇有讲究,选尖的一头还是圆的一头,谁先出击,都会影响最后的战绩。往往输的一方并不甘心,总是要把所有的鸡蛋都撞破才罢休,回想起来,也是无限乐趣。
我家的节日,无论大小,元宵也好,端午也罢,都要吃饺子。这大概源于我们全家人都比较喜欢吃饺子,而且包饺子是一家人交流感情的很好的方式。全家人分好工,有的人和面,有的人调馅,小时候的我们这些孩子,每个人揪一块面团,开始捏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脏脏的小手把面团团的黑乎乎的,还坚持要放饺子锅里煮煮给大家尝尝。现在成家了,周末也会自己包饺子吃,一道道工序下来,索然无味,是和全家人在一起比不了的。
幼时姥姥家住在一个充满历史感的胡同里,夜色一深,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摆上做好的灯,玻璃瓶、罐头瓶里放上蜡烛,手巧一些的用萝卜雕好花样做蜡台,小河边的花灯就更多了,纸做的,萝卜做的,塑料制成的,各式各样,在水中飘飘荡荡,孩子生怕自己的灯会沉到水里,还会沿着河边走着跑着,直到追不上,还会目送一会,会和身边的朋友竞争一下谁的花灯跑的远,那时的花灯,飘的最远的距离,不是小河的尽头,而是孩子的梦里。
晚饭过后,姥爷会给我们这几个孩子拿出来他早就准备好的小花灯,还有会发光的发箍,我们穿上最厚的冬装,带上会发亮的兔耳朵,手里拿着漂亮的花灯,高高兴兴地去街上看烟花。姥姥便在门口喊,早点回来吃元宵,注意安全!
烟花是一定要到现场看的,在家里四四方方的院子里仰头看的,那不是孩子们想看的烟花。一定要提前出发,去找一个最好的位置,手里攥着冰糖葫芦,不够高的,还会骑在父亲的脖子上。在体育场看一场盛大的火树银花。家乡常放一种烟花,不知道真正的名字叫什么,我一直称他为“瀑布”,一根长长的线用吊车吊起来,火一点,从天而降的漫天银光倾泻而下,照亮半个天空。小时候的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幕,以至于后面常见的大的烟花在天空绽放的画面,都不能引起我的兴致,每年最盼着的就是这片“瀑布”。
烟花结束以后便到了中心街,路的两旁都是各个单位悬挂的灯笼或是摆放在路边的巨大的花灯,每个单位各具特色,往往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哪个单位哪个部门,没有单位特色的,往往具有新年特色,龙年必定有腾飞的龙,马年必定有奔腾的马,喜气洋洋,颇具意味。
中心路上此时人便已经多了起来,各大秧歌队开始了精彩的表演,踩高跷的,划小船的,反串的,戴着大头娃娃的,热闹极了。那时还没有智能手机,大家也不会拍照片,录小视频,都是靠眼睛,靠心去记录这些瞬间,往往记忆会很深,现在大家习惯性地掏出手机,录视频发朋友圈,却回味不了多少真正的美好瞬间。
回到家中,时间已经有些晚,但是胡同里家家户户的彩灯,照亮了回家的路。三三两两回家的人,热情地寒暄着,门口的大红灯笼,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的朦胧,格外的有家的感觉。姥姥早已煮好了一大锅的元宵,黑芝麻馅的是我的最爱,一边吃一边总是被大人嘱咐,少吃点,马上要睡觉了别吃太多,会不舒服。
如今长大了,背井离乡,元宵节不是法定假日,就不能回家跟父母团圆。自己一个人,也不用非等到元宵节才能吃元宵,城市的亮化工程,让普通的夜晚也变得十分明亮,大了,更不会像儿时的自己,非得要发光的发箍和花灯才觉得这个节日很完整,更多的感慨,大概就是下了班,和谁过节,和谁一起搭个伴看看灯,看看秧歌,给父母打个电话报个平安,然后逆着人群,一个人回家吧。
越长大,语言就变得越为匮乏,心里好多情绪不知用什么样的语言能够表达出来,往往长篇大论,往往前言不搭后语,这时,古诗就显得格外重要,精辟的十几个字,却能把心境表述的淋漓尽致,引起共鸣,就像现在的我,长大的我,每逢佳节,总是能想到的这句话:“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儿时的元宵节这一晚的梦,肯定是像元宵的馅一样,是香甜的。
愿长大了的我们,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