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的人生》159    你的胃里有一条小蜥蜴

        这是发生在美国的一个真实故事。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一天傍晚，在亚拉巴马州的一块墓地里，一个叫凡斯•范德思的男人，遇见了一个巫医。这个巫医拿着一瓶发出恶臭的液体，在范德斯的脸前摇晃了几下，并预言范德思很快就会死亡，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

         范德思心情沉重地回到家里，感到浑身哪儿都难受，夜不能寐，茶饭不思，几天后，他虚弱不堪，不得不住进医院。经过反复检查，医生无法找到他疼痛和虚弱的原因。后来，范德思的妻子向医生讲述了范德思那天傍晚的奇遇以及巫医的那句咒语。医生开始很迷茫，但很快明白，于是做出诊断：医生打电话把范德思的家人叫来，在病床前，他告诉范德思及家人，他已经找到了那位巫医并和他进行了交流，那巫医告诉医生，他当时把一个蜥蜴卵引进了范德思的胃里，一条小蜥蜴很快被孵化出来。这个寄居在范德思胃里的小蜥蜴，会慢慢吸干他的的血。

        在医生的命令下，一个护士走进病房，拿着一个装有催吐剂的大针管。医生把针扎进病人的身体，病人很快呕吐。混乱中，趁病人不注意，医生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小蜥蜴，麻利地放到装有吐液的痰盂里，然后带着胜利的微笑说：“看，你吐出了什么？现在好了，诅咒解除了。”病人很快安顿下来，漱了口并喝了几口水，然后陷入深度睡眠。一周后，范德思出院了，完全恢复了健康。

       鲁钝生感言：一个法术，一句咒语，让范德思住进了医院，还险些要了他的命。看来，在科学昌明的今天，我们也不能小觑巫术的存在。因此，我们想借这个小故事，聊聊“巫术”这个话题。

        本来，巫术起源于人类早期的蒙昧无知。远古的先民们，对自然界和人类本身处于无知状态，太阳为什么东升西落？月亮为什么有圆有缺？一年为什么有春夏秋冬？暴雨为什么会伴有电闪雷鸣？大地为什么会地动山摇？世界万物从哪里来？人为什么人会罹临各种各样的灾难……，一切的一切，对于刚刚脱离动物界的原始人来说，都茫然无知。正是对神秘的自然界，特别是威胁人类生存的神秘自然力的敬畏，催生了人类的图腾崇拜，人们确信某一物象，就是人类的始祖，并设坛祭祀，顶礼膜拜，乞求先祖保佑。在图腾崇拜的基础上，上帝、神灵应运而生。敬拜先祖和上帝神灵，需要有相应的仪式，于是便有了主持祭祀的人，即巫祝。图腾、上帝、神灵和巫祝的出现，以及祭奠仪式的日臻完善，为巫术的产生攒足了条件。

        受了敬拜先祖、上帝和神灵的启示，人们在祈福避祸过程中，借用并改造了既成的祭奠仪式，相应地创造了某些技艺即法术，又将祭祀的祝词改造成咒语，并附以符篆，便创造了巫术。原始巫术是人类幻想用自己的技艺（法术）召来种种超自然的神秘力量来影响和控制自然物和自然力的一种主动行为，在漫长的以自然崇拜为核心的自我力量否定中，巫术让人类第一次凸显了自己的主体意识。以往，人类只是无助地跪拜在自己创造的崇拜物，即图腾、上帝、神灵面前，乞求他们赐福，人类本身是完全被动的，而巫术则是人类主动用法术将神灵召来，并要求神灵按照人的愿望去斩魔除灾，这是人在驱使神为人做事，是人第一次展示了自身的力量。

        这就是巫术产生的基本过程，其咒语和符篆则是巫术仪式过程中巫师、僧人、道士或方士口中所念的口诀、秘语和所画的神秘图形、符号、线条或书写的神秘文字。

        咒语是口头语言，直接表达人的某种愿望，如我国滇西北的普米族巫师给人治病时，借神灵之口所念的咒语是：“烂鬼，你滚吧！不要在家里捣蛋，不然我就收拾你！”再如，道士借太上老君的身份念的摄邪雷公咒：“都天大雷公，霹雳震虚空。精兵三十万，煞气遍乾坤。扬沙飞走石，掣电破群凶。铁面扫妖孽，狼牙啖疫瘟。黑天雷鼓震，万里绝无踪。号令传天敕，炎散空洞中。上至魁罡界，下至九泉宫。都天雷火敕，永为清净风。如有不服者，严令罪不容。”

        符篆是书面语言，通常表现为图形、符号、线条并兼有文字，一般都画写在黄纸或黄帛上，它是传达神灵旨意的符信，用以召神劾鬼，降妖镇魔，治病除灾等。如中国旧时代，盖房上梁的时候，要在房梁上贴符；孩子生病的时候，要到寺庙里去求符；《西游记》里，如来佛祖把孙悟空压在五行山下，并在山的峭壁上贴了一道“唵嘛呢叭咪吽”（读音：ōng、mā、nī、bēi、mēi、hòng）的压山符，压住了孙悟空。

        至于巫术的仪式以及巫师所采用的技艺、办法、道具等，则更是丰富多彩，千姿百态，不同时代、不同民族、不同地域、不同宗教信仰、不同生活习俗、以至于不同的巫师、道士、僧人，各有各的招法，各有各的绝活。

        随着人类的文明进步，特别是上帝、神灵、魔鬼的存在被科学证伪以后，人们对巫术的虚幻性、欺骗性、危害性有了更清醒的认识，巫术开始走向末路，相信巫术的人越来越少，市场大面积萎缩，许多国家政府也采取行政手段，明令禁止。但作为数万年发展而来的一种文化现象，巫术并没有退出历史舞台，现仍在世界各地顽强地存在着，特别是在欠发达的国家、族群和地区，还有很强的生命力。

        尤其不能忽视的是，不少僧人、道士、巫师和方士，为了谋取利益，骗人钱财，千方百计将现代科技引进巫术里，他们在“作法”过程中，把法术演绎的活龙活现、形象逼真，即便是根本不相信巫术的人也很容易上当。他们的作案对象往往是文化层次较低的人群，特别是妇女和老年人。他们有较强的观察能力和心理分析能力，通过察言观色和着装举止，就能迅速分析判断出某人有没有猎取的可能。一旦锁定目标，他就会闯到你面前或敲开你的家门，并以十分关心人、同情人的情态，告诉你身上阴气太重，你或你的家人将有血光之灾。你自然不能轻易相信，这时，他可能会拿出一张白纸，或让你拿出一张白纸，然后他在那张白纸上比比划划地“作法”，之后，他会让你用手去抚摸那张白纸，或让你往那张白纸上哈口气，抚摸或哈气后的白纸突然会显现出极不利于你的图案或文字，于是，你的意志开始动摇，将信将疑，他会趁热打铁，对图案或文字做进一步解读，一步步把你引向信服。其实，他在“作法”时，就用无色无味的一种化学药水在白纸上画写了那些图案或文字，当你用手抚摸或哈气时，药水发生反应，图案或文字便显现，而你却一无所知。当你一旦达至将信将疑或信服的程度，他就会告诉你，他能为你解除灾祸，但得需要付钱，因为他需要拿这些钱到少林寺、五台山、普陀山或其他什么佛教、道教圣地去上香，为你消灾。同时，他也可能会拿出一条黄帛，划一道符给你，让你贴在门上，或让你在某日的某个时辰将符烧掉，并将符灰喝下去，这样才能消除灾祸。他还会告诉你，至于他本人，没有什么利益，他只是为了积善成德。即便是将信将疑，你也会乖乖地照办，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人们通常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都会拿钱消灾，求得一个心灵宁静和慰藉。也许，当他把钱放进腰包临走的时候，你可能还会说声“谢谢师傅”。

         巫术在民间之所以仍有卖场，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许多巫师、道士等都或多或少懂得一点中医，他们在“作法”过程中，常伴有一些针灸、推拿和让求法者服用他们事先做好的中药末、中药水或中药丸，有的还把中药水洒在求法者皮肤上并用力搓擦，这些中医手法和中药制剂，往往都具有消炎止痛、祛火除湿、补气安神等功效。所以，婴幼儿受了惊吓或偶然得了什么所谓的“虚病”（指由各种社会心理因素造成的机体某一器官或某一组织系统的功能消失或减弱的非器质性病变），找他们看看，往往有效。也正因为如此，坊间的巫师和那些有点神神叨叨的“顶仙”人，每年收入都不菲。

        故事里的范德思属于将信将疑但没有买账的一类，尽管他没有上当，但巫医的法术和咒语产生了诱导和暗示效应，给他造成了强烈的心理压力，使他夜不能寐，茶饭不思，浑身疼痛，最终身体虚弱不堪，不得不住院治疗。看来，一旦被巫术师们缠上，即便没有上当，也会给人的心理造成不良影响，不利于身心健康。所以，最好的做法是：一旦有僧人、道士、巫师和方士和你搭话，说要为你做点什么，你就立即离开。他说他会帮你发大财，你不受诱惑；他说他会帮你消大灾，你不被吓住，离开了，一切万事大吉，否则，你很容易被套牢。

        对于那些相信巫术、主动找巫师“作法”、甘愿受骗上当的人，我们也奉劝一句：上帝、神灵、魔鬼是根本不存在的，巫术除了能得到一点可怜的心理安慰外，没有任何实质意义，它绝不会帮你治疗疾病和摆脱困境，它只会拿走你的血汗钱和拖延你治疗疾病和摆脱困境的时间。如果你有病，就赶快去医院看医生；如果你处于困境，就赶快去找有关部门或朋友帮忙，千万别去找巫师“作法”。

        当然，对于一个彻底的无神论者和完全看透巫术虚幻性、欺骗性的人来说，巫术充其量就是个游戏，他们不仅不会买巫术的账，也不会受到任何心理影响。自然，巫师们也不会找这样的人下手，万一碰上了，巫师也会溜之大吉，免得带来麻烦。

        下面说说故事里的医生，他很高明，当他了解病因后，不动声色，接着演绎巫医的故事，并做得天衣无缝，使患者范德思及其家属深信不疑，圆满完成了一个“心病还需心药医”的优秀案例。如果当初他一句点破，告诉范德思，巫医的话根本没有科学依据，纯属胡说八道，不必放在心上，范德思肯定不会相信，说不定真的会忧郁出什么生理疾病来。看来，想做一个优秀的医生，仅仅会治疗生理疾病是远远不够的，还应该是治疗心理疾病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