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段宜恩这几乎微弱可见的动作，王嘉尔激动了一晚上。
医生检查完段宜恩的情况后，拍了拍王嘉尔的肩膀说道
“虽然患者现在还没有醒过来，但是已经有逐渐恢复苏醒的迹象了。耐心点。”
“嗯。”
王嘉尔视线不离床上躺着的段宜恩，微微点了点头。
一夜无眠，王嘉尔握着段宜恩手坐到了清晨。
终是有些困了，趴在一旁小憩，眯了片刻。耳边传来脚步声和几个人的低语，还有门被推开的声音。
“mark的病房在这里。”
揉了揉眼睛，王嘉尔抬起头，扭头一看，立刻紧张的站起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段宜恩的父母。陪着他们来的还有林在范和林在伊。
空气有一瞬间似乎被凝结似的，所有人就僵持着，气氛尴尬。
一行人之中，还是林在范先打破了沉默。
“王嘉尔，宜恩情况怎么样了？”
“啊，哦，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而且昨天他已经有苏醒的迹象了，医生说应该很快能醒过来。”
“嗯。”
林在范点了点头，林在伊勾着满脸的担心段母安慰道
“医生也说没有大碍了，叔叔阿姨你们就不要太担心了。”
段母还没开口，一旁的段父看着王嘉尔有些局促的样子脸沉了下来，意有所指道
“哼，这小子还需要我们担心？为了个男人不要父母离家出走，现在倒是如他所愿。”
“哪有，叔叔阿姨你们是不知道宜恩有多想你们，只是这小子嘴硬，脾气也臭，至今不肯低下头而已。”
林在范笑着打着哈哈，随即扭头使了个眼色让王嘉尔先行躲躲这个风头。
王嘉尔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提步小心翼翼地避开几人，正要向外走，还没踏出病房门口，只听到林在伊又惊又喜地低声喊道
“宜恩哥你醒了！”
王嘉尔立刻冲上前，激动地握着段宜恩手说道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忽的，段宜恩的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王嘉尔顿了顿，没有反应过来，抬头与段宜恩投来的视线相撞。
他愣了愣，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为什么，段宜恩的眼神里，充斥着令他陌生的情绪。
只见段宜恩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一如大学时初见他的那副模样，开口道
“你是谁？”
――――
“你知道他是谁么？”
“我爸。”
“那她呢？”
“我妈。”
“那他和她呢？”
“林在范，林在伊。”
“他们是谁？”
“一个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和他的妹妹。”
段宜恩明显有些不耐，皱着眉头环视一周
“我只是出个车祸，又不是失智。我怎么会认不得我自己的父母和朋友。”
医生低头在记录本上记录情况，随即抬头扶了扶眼镜，偏头指了指身旁明显有些失魂落魄的王嘉尔开口问道
“那他呢，他是谁你记得么？”
“他？”
众人各怀心事地看着段宜恩，又看了看王嘉尔，等待着段宜恩的答复。
段宜恩盯着王嘉尔好一会儿，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他似是认真极了的思索了许久，随即轻轻摇头道
“他是谁，不认识。还是说，我应该认识么？”
听到这样的答复，众人一时间神色各异。
此时的王嘉尔感觉嗓子眼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鼻子酸酸的，好半天发不出声音。
他就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满脸冷漠和陌生的段宜恩，一言不发。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就像是公开被处以凌迟之刑，难堪又痛苦交织在一起的感受。
只不过这次的拿着刀子的行刑者，是段宜恩。
医生推断可能是车祸时脑部撞击，造成的选择性失忆。不过这样的案例实属罕见，他也不能确定，只能另行替段宜恩安排检查。
段父段母见状暗喜在心头，尤其是段母，就差把喜悦之情写在了脸上。
段母坐在段宜恩病床边开心地摸了摸他的脸，似是庆幸，又是感慨和欣慰，捧着他的脸开心说道
“宜恩啊，你醒了就好，没事就好。你知道妈有多担心么？既然醒了就好好休息，不要去管这些事情了，他――”
“妈你等等。”
段宜恩扭头抓住段母的手，神情中带着她也罕见的严肃和认真。
段母愣了愣，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转过头又对着王嘉尔开口问道
“喂，你到底是谁？不对，不应该这么问。”
段宜恩强烈灼热地视线直直盯着王嘉尔，一字一句道
“我应该问，你到底是我的谁？”
“朋友？亲人？还是？”
还是？
王嘉尔在心底苦笑，还是什么呢？他该如何定义他现在对于段宜恩的身份？他该如何界定他与段宜恩现在的关系呢？
不算朋友，不是恋人，更不是亲人。
那他们是什么关系呢？他又有什么立场来再次接受段宜恩父母的审查和考验呢？
林在范看着僵直站在那的说不出话的王嘉尔，不禁感到心疼。
一咬牙一跺脚，算了，哪怕冒着被段父段母责怪的风险，他也要说。
似乎知道林在范接下来要做什么，王嘉尔冲着他摇了摇头，及时的阻止了他出头。
随即在裤子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证件，不急不缓地走向段宜恩。
递上证件的同时，就像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做的那样，认真地挤出一个笑容开口道
“老板你好。你不记得我没关系，我是你的助理，我叫王嘉尔，这是我的工作证，还请多多指教。”
“助理？”
段宜恩接过工作证，埋头认真地看了看随后，抬起头似是不解地拧着眉头开口
“你是说你是我的助理？m&j公司？你是说这是我的公司？”
“是的。”
王嘉尔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
“那从明天起，你就不是他的助理了，你已经被开除了。工资我会找人双倍结给你的。”
一旁沉默许久的段父终是开口，他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王嘉尔，冷冷地说道。
王嘉尔看起来出乎意料的冷静，他从段宜恩手里拿走工作证，仔仔细细地带上，把带有名字的面朝外放好，随即抬头恭恭敬敬地开口
“我很抱歉，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欠他一大笔钱，也签过合同，合约未满我不能离开。所以，请原谅我恕难从命。”
“你这通通都是借口！”
林在范忍不住出声道
“叔叔，这个时候就不要谈这种事情了。”
“就是因为这个时候，才更要痛快的决定。想也知道，这次宜恩出车祸，肯定也跟他脱不了干系，一直以来，他害的宜恩还不够惨么？趁现在就断的一干二净，以后别再纠缠不清！”
“叔叔！你不能这样做――”
“别说了，我心意已决，在范，这件事情你不要管。”
“诶，能让我说几句么？”
段宜恩咳了咳，合时宜地打断了三人的争执。
“虽然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有了一家公司，也不记得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助理，而且我也不懂，为什么你们要对他的去留争得面红耳赤的。”
段宜恩掀开被子，下了床，皱着眉头开始寻找他的鞋。
不是吧，他只是昏迷几天，他们居然连鞋都不给他准备。
林在伊见状体贴地给他找了双拖鞋，段宜恩朝她笑了笑，点头道了谢，穿上拖鞋，站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看着那三人笑道
“不过，既然这是我的公司，他是我的助理，他的去留问题，自然应该是由我来决定的，不是么？”
“所以你这意思是不肯开除他是么？”
“既然爸这么强烈的要求，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是要体谅和满足的。不就是开除一个行政助理么，开除就是了。”
“你――”
林在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王嘉尔的神情一瞬间也变得很难看。
还不等段父段母宽心地笑开，段宜恩补充道
“既然我那么体谅爸妈，爸妈也要谅解一下我。所以，我希望接下来我做的决定请您二老一定要支持。”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段宜恩这句话的意思，只见他拿起王嘉尔胸前的工作证，又瞧了一眼，开口道
“听着，从今天起你已经就不再是m&j的行政助理了，而是m&j公司的特别助理。准确来说，是兼顾我住院期间日常起居的，特别助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