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不想等时光老成一支歌,岁月不得行之刻。在旅途,那一夕青苔漠然。那一夜烟花生凉。那一宿梧桐凄冷。那一宵是非彻寒。——题记
细尘卷起,将往事抛诸流年烟云里。我在一袭夜雨之际,看窗口的梧桐冷去,回忆泛黄,枯萎。而一宵灯火不候,是非已寒,远逝的不可挽回。很多时候,我莫名臆想生命与遗憾的联系——怎知遗憾是生命的完满,不期生命里是是非非皆向善向美,但求生命在遗憾之中趋美。
如果遗憾难免,我不围城退守,心茧自缚。不意之美丢在回忆里,会错失许多惊喜。我不愿,我所行的路,叠在记忆里,成了不明走向的荒径古道。还没好好地感受,我们便路过那么多的风景,擦身那么多的故事……谁会知道呢?相逢都是“原来你也在这里”的冥冥天意,相信背后藏着更多默然错过的遗憾。
那年五月,我曾经只身孑然,不荷行囊,搭着周末长途的公交,只为一睹公路尽头油菜花海。公路上往来车声如流泻过,我在公交上徒然站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落寞地油菜花田怏怏敛起萎败的花伞,黄衣斑驳一地,负我一场迟来的践约。而我终是在公路边的草莓园驻足,在一个人的园里犹自摘着草莓,眺望遍地蔓株,红意嵌青叶,若一朵朵栖在诗意上的胭脂砂。我想该不枉然此旅了。
这一年七月,我临时起行,没有路线规划,只为爬山涉水的风景。返程的唯一一班公交路上抛锚。司机莫名粲然,滑行半里,洋洋洒洒,扯了坐垫在公路另一端假寐。我悠然之隙照见沁蓝天空,深深地蓝,穿透了我的眸子。久久,最后一班公交接洽,荒闷的公交不过两名乘客,我们顺利转车,坐上这班失落的末班车。车窗外,那位司机微微扬手,似在告别我们……那一度旅程,不是一途的风景挽不住我们,只是小小的变故止住匆行的步履。
当我的脚步停下。在远处,潸潸夜雨袭来。夜里,我在车行的铁轨上,卧听雨眠,辗转之间,半个旅程,远行,远别,前一刻的月台早杳无只影,婆娑的灯火在已推过的时空里糅为寒蛰千里的茫然。夜雨侵夏,我枕着远方的憧憬,看一帧帧的窗景相织,车上有蒙蒙絮语,灯光比夜色还稀,疑似隐约天光摧灭了车厢的温情,唯有乘客呓语。我在半梦半醒之间,默数车轨的轴转,熹光于天阑一点点地烧开,我这样到黎明。
停站之后,昨天的旅程不复。一指烟尘漏过,却是千山万水。我不过半旅人,人未远行,心已在旅途。我旅行,是为了遇见更美的相逢,邂逅更真的风景,烟尘漫路,我依旧山高水长,只负辞唱。不是是天天置身旅途,因为行囊太重,太多。而我只守在旅途一半,流云过往之处,烟尘氤氲起时,随繁华渐行渐远。
我不过烟尘一路的半旅人。走着走着不知何时丢了自己,慢着慢着不知何处停下落脚。铁轨碾过,火车就不会再度回首,旅程开始,旅人何以原路寻根?可我是烟尘一路半旅人,一烟尘迷离,我半旅之间,可以更改行迹,随时返程。
旅行,是最阳光的使命,生活依旧初时的模样,由暖转凉由浓到淡,片刻而已。沿途过,蘸着夜雨,半旅人如故前行。我走了,染了一路闲愁芜绪,回想那一夕青苔漠然,那一夜烟花生凉。那一宿梧桐落地,那一刻,半旅人走在一路烟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