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南风起,小麦覆垅黄。
六一儿童节前后,一般也逢农历端午节,正是麦收时节,田野里繁忙起来。大型收割机在金黄色的田地里穿梭几趟,一块麦田就收割结束了。人们等在地头,拿塑料袋接了收割机大嘴巴里吐出的麦子,三轮车拉回家,麦收就这么简单粗暴地结束了。
过去那些年,收麦可没有这么容易。
麦收是大事,实际上农历四月底,从农民们操置农具就开始了,到集市上买新叉买新镰买草帽,叉把扫帚牛笼头备办齐整。
还有一项工作叫䎭(cāo)场,就是把之前种了菜什么的麦场重新碾过,车把式套上牛,一手拿鞭,一手㧟篮,篮子里装着草木灰或者细麦秸,边走边撒,随着石磙在场里一圈一圈地碾过,让麦场平整。
麦子熟了大人是急切期盼的,要早几天就去察看哪块地可以先动镰。
割麦要起早,天刚蒙蒙亮,我大伯就起来磨镰了,一磨就是五六把,中间不利了可以换换,新磨好的镰割起来才省力。镰刀在磨石上“沙沙”的响着,磨镰刃要磨平,太陡了很快就割不动了。
小孩子们被大人吼着叫起来“上地了,日头照着屁股了”。孩子们即便动作慢一点,但多一个人动手,好像就多少减轻点大人的负担。我和妹妹最害怕那种一眼望不到头的地块,觉得没盼头,很快就懈怠了。大人倒是有办法,让我们接趟儿,说可以打截,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开始。
我最佩服的是大伯割麦的姿势,他胳膊长,右手拿镰,一下伸出老远,左手揽着麦子,镰放平,轻轻一拉,一抱麦子就到手了,顺势往地上一搁,下一镰又开始了。他很少站起身。能一气割到地中间,我和妹妹就自叹不如了。
我们有时弯不下腰,有时蹲下又起不来。你喊腰疼,大人就会说:小孩哪有腰?小孩不知道这是大人忽悠的话,就一直抚着腰部追问:那我这儿不叫腰叫啥?
有些地块离家远,回去一趟太费时间,妈妈也会做好了饭送到地里,大馍头,炒包菜或者凉拌黄瓜,如果有腌鸡蛋腌鸭蛋,就是无上的美味!坐在地头开吃,小孩子则趁机地头上躺一躺,不停追问几天才能割完,大人不急不躁。我奶奶经常说:麦季长点好啊,麦季长点就有吃的了!我不理解大人的心情,只盼望赶紧结束吧,人要累死了!
大人割到快晌午的时候,准备拉麦了。装车是个技术活,装不好会翻或者半路上散了,那工程更大,耗时更长,所以大伯一边装,一边要试试车把儿,看车装得匀不匀,今天想起来就是车子的平衡问题。车装成一座小山,然后大伯和爹就会套上牲口摇摇晃晃地往家拉。
到了麦场,还有一堆事,是先垛起来还是马上碾场,要看天气,也要看麦子的干湿程度。如果当天打场,那就是一场恶战,要摊场,把麦子摊开,翻晒,午饭后开碾,碾一遍不行,要两到三遍。车把式赶着牛一圈圈绕场行走的画面,只适合局外人欣赏,要亲身体会才知道其中辛酸。
场碾好了,新的战斗开始!挑场!把麦秸挑出来先堆在场边,然后拢堆,找顺风口,大伯开始扬场了!一锨一锨地撒到空中,麦糠麦子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然后各归其所。这简直是在写诗,所以也是我最陶醉的时候。
大伯种庄稼绝对好手,扬场的动作干脆利落,他扬场,我爹打落,打落就是拿着扫帚把挨近麦子的麦糠扫向一边,把麦子与麦糠彻底分开,麦子渐渐堆高,扬场就接近尾声了。
(草稿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