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与猫

    一只黑白相间的猫穿过绿油油的草皮,纵身一跃,轻盈地跳上了草地中央的石桌上,踱步走到了正在自家花园里看书,享受着悠闲午后时光的L先生腿上,伸了个懒腰,然后便顺势趴下。从一连串的动作看来,这只猫应该常干这事儿。

    “小家伙,你又来了,你好久都没来看我了。’’L先生合上了手里的书,温柔地摸着怀里的猫轻声说到,好似一对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似的。“喵~~”小猫懒散地叫了一声以示回应,头依旧埋在L先生的怀里享受着他的抚摸。“你可真是只有趣的猫咪,有时我真的怀疑你是否真的能听懂我说的话,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好久没人像你这样来听我说说话了。”L先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落寞。

    L先生是一年前搬到这条街道的,他从不与外人交流,甚至都不怎么出门。每天早上他总是打理打理自己的花园,下午的时光他便坐在花园里的躺椅上看书。他日复一日地做着同样的事情。周围的人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家人,也从未见过有任何人来拜访过他,L先生仿佛永远都是一个人,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的,不知道他有几岁,更不知道他从前是什么样的。哦,对了,倒是那只猫挺与他亲近的。那只猫大概是与L先生同时来的,它是只流浪猫,自从L先生搬来后这只猫便出现了,它总在白天的时候和L先生待一块,到了晚上便消失了,可能是回到哪个角落里睡觉了。就连L先生的名字都是邻居从一次他对着猫说话时得知的。周围的人都觉得L先生挺奇怪的,最少有一半的人觉得他脑子有病,所以大家也就不怎么愿意和他过多的接触了。

    其实L先生原来不是这样的。他原来是一所小县城中学的语文老师,门下学生多不胜数,带出过不少优秀的人才,县城里认识他的人都特别的尊敬他。几乎每个星期都有人去他家拜访。他还有一位美丽、端庄的太太,两人结婚几十年了依旧恩爱得不得了,以至于好多人家两口子只要一吵架便会说,你看看人家老L两口子,多少年了,还这么恩爱。L先生曾今也养过一只猫,是他退休后给他太太养的。他的太太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猫,可因为两人一直忙于工作,所以一直也就没养,退休以后正好有时间可以养了。L先生的太太不能生育,L先生也一直没有提起过这事,他总在太太说起这事伤心难过时安慰她“这辈子有你就够了,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两人也没领养过孩子,他们始终觉得领养的孩子和自己会有隔阂,所以老两口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养的那只猫身上。L先生从亲戚家抱回那只猫的时候,他的太太高兴的像个小姑娘似的。两人每天给猫梳毛,带猫出去遛弯,给猫洗澡。过着羡煞旁人的神仙生活。老两口每天都围着猫转,仿佛那只猫就是他们的一切,而猫也和他们极其亲近,它每天都在老两口跟前转悠。时而窜到L先生怀里用舌头轻轻地舔他的手,时而踱步到L太太脚边,拿它那大脑袋去蹭她的裤脚,时而在L太太午睡的时候跳到床上躺在L太太身旁,每当这个时候L先生便会佯装生气地骂到“你这作怪的小东西,那里是我的地方,你给我下来。”每每这种时候L太太便会笑骂到“你个老头子,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吃一只猫的醋,你也不嫌丢人的。”这种时候L先生只能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那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的样子常常逗得L太太咯咯咯地大笑。而那“罪魁祸首”此时正仰着头一副神气的表情看着L先生,仿佛在炫耀着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躺在L先生的领地了。

    一年又一年,L先生老两口在猫的陪伴下过得无比幸福。可就在有一天夜里,雪下得很大,那只猫出门后便再也没回来了。L太太哭得很伤心,她的世界就像缺了一角,已经不完美了。L先生也难过,他常常一个人在小区周围转悠,希望一转弯那只猫便会向他奔来。可他希望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渐渐的他也不再寻找了。好心的邻居曾向他表示过可以再给他抱一只一摸一样的猫回来,可L先生拜拜手拒绝了,他害怕再次得到又失去的感觉。就在第二年的秋天,L太太被送进了医院,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疗,医生下了病危通知。L先生常常一个人躲在家里翻着相册大声哭泣,他翻出了所有和他俩有关的东西,努力的回忆着他俩走过的道路。L太太还是走了,她走的时候是抱着L先生的,她说她怕冷,L先生便把她抱了起来搂在自己的怀里用手使劲地摩擦着她的后背,眼泪不自觉就下来了。L太太走的时候嘴角是微笑的。L先生独自处理完一切太太的后事,他拒绝了所有人热情的帮助,他说他想最后再为自己的太太做一件事。做完这一切以后,他卖掉了房子,在一个夜晚离开了那座城市搬到了很远的地方。从此他不再与人交流,与不再接触任何人,只是埋头做着自己的事。直到那只黑白相间的猫第一次进入他的视线,他一下子便被它融化了心,他有一种似曾相识又特别亲近的感觉。他伸出手慢慢地靠近那只猫,奇怪的是猫也不躲闪,任由L先生的大手在自己的毛发上摩擦。从那次之后,那只猫便常常穿过绿油油的草皮,纵身一跃,轻盈地跳上草地中央的石桌上,窜进L先生的怀里。

    “喵~~”怀里的猫轻声叫了一下,似乎在提醒L先生不要停止对自己的抚摸。L先生看了一眼猫,笑了笑说“你这作怪的小东西”,然后他便闭上眼睛,躺在躺椅里。一人一猫便这样享受起午后悠然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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