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美食是单调的,能吃上肉就是美食,用猪油炒菜也是美食,这是餐桌上正宗的美食,还有一种是偶尔碰上才能吃的美食,它不常有,有的时候也会很快的错过季节。
就比如有一种植物,村里叫毛根,农田里,田埂上,每到夏天就能找到很多,如果说他是杂草,那可是一种极顽强的的杂草,扎根很深,叶子像是芦苇叶子的缩小版,没准多少年前他们还是一家。顺着茅草茎往下挖,一尺多深就能看到毛根了,浇地的时候最好挖,两厘米一节,每一节都有一层黄灰色的薄膜,分节处有一些毛毛,因此村里人们称之为毛根,灌溉的时候,使劲从泥土里拽出来就行,因为韧性很大,一般也不会断开,当然非灌溉的时候除外。拽出来一把,用手使劲来回撸几下,立马那层薄膜就没了,变得白亮,还有点反光,放嘴里一嚼,甜丝丝的甚是好吃,说到这里估计大家有知道是啥了,没错,就是鱼腥草,可那时候,老百姓咋能知道这名字呢。
地里,还可以摘野枸杞,野葡萄,很多好吃的。还有一种好吃的我想城市里的孩子一定很想体验一番了。那就是烧烤的“前身”,烤红薯,烤玉米,烤青蛙,烤螃蟹等等,如果在专业的地方,使用专业的工具,你一定就不会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妙就妙在,那是童年在野外的神奇冒险。
那一天周末,我本打算跟秦坏蛋去绵厂看看,那么大的棉厂还从未去过,听大人们说一个痒子包(棉花去籽压缩)有二百多斤,棉花给我们的印象是轻盈,没有啥比棉花更轻了,所以我们一起研究了好久,没得出结论,准备去亲眼看看。可是却被老爹安排了放牛的任务。我家有两头牛,是母子俩,小的才几个月,大黄牛有好几岁了,是从我姥姥家牵回来的,那时候他也是一头小牛。
我把这事,告诉了秦坏蛋,他突然说不想去棉厂了,人少没意思,非要跟我一块去放牛。他爷爷家里也有一头黄牛,刘玉堂家里没有牛,他就跟着玩,刘三胖赶着他们家里的三只羊。经过商议,我们决定今天去坝上放羊,理由有三,秦坏蛋想要去看看上次用泥封死的那个咬人的鸟洞,刘三胖想去烤红薯,刘玉堂跟着瞎混,逃避写作业,我觉得坝上凉快,把牛拴住,可以偷懒玩。
中午吃完饭,我们出发了,沿着后街出了村子,赶着牛羊直奔大坝,这个时候我们还是挺小心的,有的人家的玉米已经快成熟了,还有一部分半生不熟,这个时候爱招蜜虫,如果牛羊吃了打了农药的庄稼叶子,后果不堪设想,之前就有过一个老头,放羊不讲究,放纵自家羊群偷吃了别人家地头的玉米叶子,结果死了一半,十几只。老头哭了好多天,那又能怪谁,庄稼长了虫子,那有不打农药的呢。很快,我们就到了大坝根上,先去了大桥右侧的一头,去查看歪脖树,我跟刘玉堂看着牛羊在大坝半腰上吃草,秦坏蛋和刘三胖,则是去检查歪脖树。
“他妹的,不知道被追给捅了,干泥巴都被捅到鸟窝里去了,里面的小老鼠估计早就给闷死了”两人飞也似的的从大坝根底下,冲到我们面前,气呼呼的说。我想,他们是要表现一下自己敏捷的身手吧。
大桥左侧的坝,坡度较陡,面积小,于是我们便去了大桥左侧,冲向卫河的一面,这里草长得好,大柳树也长得丰茂,小风吹来甚是凉快,天还早,我们定好的计划还不敢立马行动,因为地里还有人在干活,被捉住就不好了。于是我把捅火枪(捅炉灰用的,一米来长,一头又把手,一头尖尖)扎进土里面,用砖头又砸了几下,确保结识,然后几把老黄牛拴在了捅火枪上。躺在大柳树下的树根处,眯着眼乘凉。秦坏蛋和刘三胖把牛羊拴好,去不远处掏鸟去了,最后鸟没淘到,倒是带回来很多树叶子喂牛羊。刘玉堂不知道去哪里拉屎了,路上来的时候把他憋坏了,让他先找个地方解决,还怕我们走远了。
我们各干各的,惬意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光,凉快,爽,舒服。
下午三点半是天气最热的时候,大多数人吧下午“上班”的时间安排在了四点多。这时,在树根差点睡着的我,听着聒噪的蝉鸣,一点都不悦耳,悉数的鸟叫,不远处,牛和羊也是爱吃不吃的趴在地上“歇晌”,眼睛都快迷住了。偶尔发出一声“咩儿…”。刚才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着了。
抬头望去,刘玉堂在远处挖洞呢,在一块比较陡的土壁上,秦坏蛋和刘三胖却不见了。
难道这两家伙又去小河里洗澡去了。
“玉堂,你这是弄啥呢,他俩呢”,我冲着正在挖土的刘玉堂喊道。
刘玉堂突然看看四周,跑到我面前,靠近耳朵,小声点说到,“他俩去掰玉米了,说这会没人,刚才叫你叫不醒,就先去了”
“啊,这俩人这么着急,也是,这会地里干活的人少”我看着刘玉堂,小声说道。
“帮我看牛,我去找找他俩,去那片地里了”刘玉堂伸手一指,离我们不远的一快玉米地。
我顺着刘玉堂指的方向,进去了20多米,才看见那俩个,毛手毛脚的在查看玉米的成熟度,已经捭下来了三四个,直接塞在了刘三胖胸前的背心里。秦东发,脸上被挂了一道,露出隐约血丝。我刚进来时候,俩人还挺警惕,一下子就趴在了地上,看清楚是我后才放心。
“你咋也来了,也不出个声,吓死人了”,秦东发呲牙咧水的冲我道。
“玉米捭好了,咱们去弄红薯吧,谁知道哪里有”
“我知道”我自告奋勇的说。
“咱们从这块地里传过去,再穿一块地就到了,就在我家玉米地旁边,是刘振家的”
刘振比我们高一年级,有时候也带着我们玩。
“刘振家的,真的?”秦坏蛋疑问。
“真的,他家怕别人偷,把红薯地种在玉米地中间了,前段时间跟我爹浇水的时候,我看到了”我信誓旦旦的对秦坏蛋说。
“太好了,带路,走”
“你不会告密吧”,我们一边顺着玉米地的拢道快速的向前走,双手向前推着玉米叶,秦东发不确定的问道。
“你妹,我还能出卖我自己呀,不就几个红薯么”这样的新词那时候还是很少人用的。
大约15分钟,我们终于穿过了两块玉米田,到了一条一米多宽的小土路上,都是玉米地,没有个明确的标记,我仔细找了半分钟,才找到自己家的。不过这个时候刘三胖可就遭罪了,被藏在胸前的玉米毛毛弄了一身,胸膛都快变成红色的了。
这次留下刘三胖放哨,顺便让他休息一下,我跟秦坏蛋又钻进了玉米地,20来米后,就看到了红薯秧子,叶子老大,秧子很粗,一看就是刚浇过水没多久,这里是大坝与卫河中间的河坡地,都是沙土地,因此挖起来也不费劲,一会就扒出了好多块。太大的不好拿,不好考,太小的看不上,于是只捡中不溜的拿,每人拿上四五块,像刘三胖一样,塞进了背心里,把弄乱的红薯秧子铺平,便向外走了出去,其实我一点都不怕,因为河对岸的孩子也经常过来偷红薯,万一被发现了,推到他们身上就行了。
刚出去玉米地的时候还出现个小插曲,距离地头还有10米左右,就看到刘三胖在地里趴着一动也不动,过了一大会,终于看到有个人推着自行车走了过去,竟然有人这么早就“上班”了。这次我们大功告成,没有从远路返回,而是顺着小土路,绕到大桥底下,顺着桥底回到了大坝,牛羊又开始吃草了,刘玉堂也已经把洞挖好。说是洞,其实就是一个坑,我们捡了柴,然后在挖好的坑里生火,刘玉堂续柴火,秦东发和刘三胖剥玉米,玉米不能把皮全剥掉,全剥掉容易烤糊,还容易脏,因此只剩最后一层皮,红薯基本不用处理,等坑里已经烧成了一堆红碳时,将玉米和红薯横放上去,每隔一会转一下,几分钟后,盖上剥掉的玉米皮,直接用土封死。
半个小时后,大家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甚至连刘玉堂都忍不住了,趴在封住的土上闻了好几次。
烧烤是成功的,翻开的时候,一股浓郁的香味,都快让我们沉醉了,这时候太阳也已经西斜,没有这么热了。翻开土,揭掉玉米皮子,玉米被烤的焦黄,粒子上稍微有点黑头,红薯掰开后更是香气四溢,没想啊都这红薯还是黄牙(黄色的红薯肉)的。
的好,当然吃的就好。
最近一段时间,村里迷信之风日胜,家家门上都贴了避灾符,我们也不敢贪黑了,收拾了烤红薯的坑,便赶着牛羊胜利回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