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出租车司机,三十出头了,家中上有老下有小。
出租车这个行当这些年是越来越不好干了,家家户户有车不说,还横空杀出个dd平台跟我们抢着饭碗。外面生意不好做,每天也带不了几个钱回家,使得辞工多年的妻子,再度出山,也开始出来工作挣钱,贴补家用,结婚几年了种种问题也逐渐暴露出来,两个人常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
各种烦心事负面情绪让我变得暴躁不安,这段时间常常失眠,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切身体会到了一个已婚男人的酸楚与不易。一大早,我同往常一样,在家里下了碗面条,对付了早餐就匆匆下楼准备出车,我和她还处在冷战期间,谁也不肯妥协退步,居然连早餐都不起来给做,真是可以的。
驾车驶出小区,今天没一点跑车的心思,拿出手机,拨通了几个没结婚之前爱聚在一起喝酒的死党朋友电话,想约他们出来打打牌,缓解一下烦躁郁闷的心情。
意料之外结果出奇一致,都是工作缠身不愿放下手中的活,但想想也是情理之中,都是三十来岁的人了,个个都是有家有室。挂掉最后一通电话,我愣在了车里,复杂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涌上心头,有没努力工作对家庭的愧疚,有对老婆不理解的愤懑,更有对几个哥们不仗义的气愤。反正酸甜苦辣,五味杂陈,身旁却没有一人可以吐露情绪。
这一刻像极迷失在廖无人烟荒野的失落流浪客,孤独而落寞。
漫无目的开着车,说漫无目的也不太准确,由于我是颜色款式都是鲜明显眼的出租车,所以我选择了行人较少的一些偏僻道路。
不知道开了多久的车,总之很久,我也没有心思去管现在几点,因为今天的时间对我毫无意义。太阳悬挂正上空,地表气温也逐渐上升了起来,我关上两侧车窗,打开了空调。气温越来越烈,瞭望过去远处公路地平线正升腾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加上道路离城市中心也越来越远,风景则越来越偏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了,只有偶尔呼啸而过的大大小小各色车辆。
由于常年跑车对城市及周边路径,我们这些老司机早就了如指掌了,转过前面这个弯道,就是一片芒果林,上次娃娃放暑假,我们一家三口在这里的农家乐里,玩了三天三夜,想到当时妻子和儿子开心的笑容,我也不自觉的嘴角挂起了微笑。
什么忧愁烦恼在这一刹那都烟消云散,书里说的对,家才是男人最温暖的的港湾,这时候车已经驾驶到了芒果林外,我降下车窗,成熟的芒果香味疯狂涌入,瞬间充斥了整个车厢,我将车停靠在路边,贪婪忘情的吸吮着造物主的恩宠。
像个三天没有开火烟鬼刚刚抽完一支续命香烟,我恋恋不舍的睁开了双眼。
热日炎炎,一位皮肤黝黑头发花白的果农,带着一顶边角已经残破的褪色草帽站在他的水果摊前,他大约四十岁的样子,手中拿着一本不知名的单薄杂志,呼哧呼哧扇个不停,但在酷热天气的绝对威严下,颇有杯水车薪隔靴搔痒的味道,一粒粒豆大的汗珠顺着他额头滑落,在路边有着红绿两块大补丁的黑色遮阳伞下不停的打望着来往车辆,浑浊的双眼闪动着对美好生活向往的光芒。
我二人四目相对,他操着一口浓烈的西北方言让我这个地道南方人听起来实在有些费解,不过大致意思还是能懂,希望我下车看看他们家种的芒果。
他的声腔晦涩却很好听,甚至可以说有种特殊的魔力,那是一种大漠以北,落寞的过客扯着嗓子吼出两句信天游的感觉,与我现在的心境异曲同工,颇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味道。
一向对热爱各种民族音乐的我,瞬间对眼前卖水果的大哥,没来由的升起了一丝好感,下车看了看他的芒果,确实不错,个大饱满颜色周正,表皮光泽亮丽没有一丝采摘时遗留的伤痕,一看就是那种汁多味甜的一级芒果,所以我决定买上一点。
挑选芒果的时候,我起了个小心思,用手指轻轻划了一下果皮,发觉没有经过打蜡处理,这才放心的肆意捡了起来,刚好这个时候,他老婆骑着一辆破旧的老款单车,给他送饭过来了。
他老婆是个胖女人,打扮嘛!典型的农村妇女形象,骑车过来的时候,由于小路比较颠簸,浑身的肉都在颤抖。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在遮阳伞的水果摊里,用一些纸箱简单的搭了一个饭桌,就开开心心吃了起来,及时这么简陋的环境,他们也能吃的这么开心,看到他们模样,我不自觉的追忆起了,刚和妻子谈恋爱的时候,买碗炒粉就在公园的石凳上,两个人一样吃的很开心。
我匆匆付过钱之后,就驾车离开了,把刚买的芒果放到了后备箱,因为我决定了,出车挣钱去,一定要乐观面对生活,努力工作为家人带来更好的生活。这么热的天都还坚持摆摊卖水果的果农尚且如此,我有什么资格偷懒呢!
其实事后想想,也没有说是真的有多大的矛盾,身为男人应该多多让让女人。
就这样怀着些许愧疚的心思,下班收车时路过回家路口,我买了她最爱吃的糖炒栗子。
车驾停在到了地下车库里,我没有下车,而是在想如何和妻子开口,各种开场白在我脑海中都演练了一遍,始终觉得有些欠妥。
思绪开始有些混乱起来,我打开了车内的音乐,放了一首经典的粤语老歌,原车音效我不是很满意,在朋友推荐下,我换了台音伯乐的dsp功放,音效果然提升了不少,伴随着曼妙的音乐,我思绪逐渐平复了下来。
不管怎样的开场白,对于我们这种结婚多年的夫妻无非就是走个过场,态度才是关键,拿起买的板栗和芒果,什么也不再去想了,回到家里妻子已经下班了,坐在沙发上看着最近热播的‘知否’,听到开门声音,她面带微笑的前来迎接我,替我接过手中提的东西,看到我买的板栗,笑意更浓了,竟然忍不住发出声音。
这一刻我感觉回到了与她谈恋爱的时光,多么美好呀!但还不算完,仿佛她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对,晚餐特意为我准备了我最爱的糖醋排骨,这是我们这些年来吃过最开心的一顿晚餐。
人还是要保持乐观的心态,生活有你意想不到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