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深夜,一个人的生活显得格外自由,于是我可以大笑,跳舞,自言自语,放声歌唱。而每当我在深夜,抱着膝盖蜷成一团,号啕大哭,整个房子显得如此安静,连我的每次抽泣都有回声,孤独到,就像是眼泪掉到地上都能反弹回来一样,只有夏夜的昆虫和偶尔传来的大型卡车的声音。
“妈妈……”我哭喊,我闭着眼哭喊着,我蜷缩在沙发上痉挛地哭喊着。
但是没有人肯回应我。
这个老旧的住宅区,人们休息的很早,于是我知道,只有我还醒着,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在深夜里感受着痛苦和恨意,只有我一个人在无穷无尽的梦魇里挣扎和沉沦。我恨他,恨到每分每秒都想要他死掉,恨他让我变成这样,恨他毁了我和母亲的一辈子,更恨他的身份,我们之间的割不断的联系,恨他是要挽着我走上红毯的人,恨他让我在冷寂的深夜里嚎啕大哭,最恨的是我从他那里原封不动复制来的懦弱无能和这张脸,所以我在夜里哭花这张脸,在白天妆饰这张脸,在我的噩梦中撕烂这张脸。
Ted的话如同魔咒一般回响在我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放,“你恨的只不过是自己,但是你太自私了,你做不到承认这一点,你做不到责备被你溺爱着的自己,所以你需要一个目标和对象,需要一个被你施加精神迫害的受害者,Victim ,这就是你父亲对你来说存在的意义。你恨他,你说你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这种生活,但你其实,爱死了这种悲剧般的角色,你沉溺于妄想自己的悲剧。是这样的,对吧,Airton。”
我说“Stop it,fuck you! Stop it!!”
Ted:“Just admit it, you’re not bitch like you pretend to be. Own it!”
于是我哭了,在七夕午夜的海边。
创伤比不健全更可怕。
最绝望的是,我的母亲始终认为我得不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