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都是错!错!错!


《红楼梦》第十八回《荣国府归省庆元宵》中写到,贾元春回家省亲,她的祖母、父亲母亲、兄弟姐妹们,都以拜见贵妃的礼节跪拜她,元春只能按照皇家的礼节完成仪式。好不容易来到贾母正室,想要行家礼,贾母等人都忙不迭跪下阻止她行礼。元春满眼垂泪,心中无比哀伤。接着她对母亲和父亲分别说了两段话,读来最是令人心酸:

她对贾母王夫人说道:“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儿们一会,不说说笑笑反倒哭起来,一会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来。”
又隔帘含泪谓其父曰:“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伦之乐;今虽富贵以极,骨肉各方,然终无意趣。”

元春把皇宫称为“不得见人的去处”,殊不知那是有多少人想去也去不了的地方,白居易在《长恨歌》吟到“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全天下的父母都希望自己能生下可以做皇妃的女儿,从此全家得富贵,光宗耀祖。可是元春却说,她多么希望自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即使吃不饱穿不暖,可是能够和家人团聚,享受天伦之乐。而现在自己却骨肉分离,人生哪还有什么趣味?

可见,从元春的角度来说,她觉得自己生错了家庭,宁愿自己是平民百姓家的儿女,那样就不用背负家族的任务,就可以享受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的快乐。可是,谁又能理解她的这种痛苦呢?恐怕只有她自己!

回望历史,生错家庭的人,何其多!我想到了那个凭栏远眺,哀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李后主,他工书法,善绘画,精音律,大大推进词的表现领域,被称颂为“千古词帝”。后世人评价他不是个好皇帝,但是个好诗人。

他本可以像李白那样纵情山水,肆意挥洒豪情;也可以像苏东坡那样豪迈奔放,看大江东去,寻访千古风流人物的足迹。可是他生于皇家,他是皇室后代,他出生就注定要肩负开疆拓土的伟大使命。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写到:“故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是后主为人君所短处,亦即为词人所长处。”大意是说李煜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为人宽容,好生戒杀,本有着一颗孩子般的赤子之心,无奈命运弄人,他无心于政治却登上了王位,他不想争夺天下,却当了一位亡国之君,最后跌入了一个充满着无尽痛苦的深渊,“日夕只以眼泪洗面”。

这一生,本可以雪月风花逍遥游,无奈一世沧桑万般愁,都是错!错!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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