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细雨中呼喊》,余华将南门从他的记忆中提到所有人眼前。
余华,中国当代最著名的先锋作家,他的早期作品充满着血腥、暴力、黑暗和怪诞。这样的作品竟不是为了诱惑读者的注意力,满足人们的猎奇心,而仅仅只是为了反映现实。余华说,现实就是这样,良好的生活掩盖了人的本性,一旦窘迫不堪,劣性就会暴露无遗。生活实际上是不真实的。我没有看过激进的余华,我看到时,他已然就是一个温和的余华,一个文笔精致而简洁的余华。分水岭便是《在细雨中呼喊》,它让余华的温柔与简素款款而来,它让后来的《活着》蕴在我们心里,生根发芽,遇到心灵碰撞时产生的阳光雨露,就会滋滋生长!
这样一个余华,一个兼具两种完全不同风格的作家,应该具有怎样的生活阅历和思想感情?《十八岁出门远行》,他从牙医走向文学。他说,他最讨厌人在他面前打开口腔的样子,那是最没有风景的地方。而他却整整拔了五年的牙。于是,他迫不及待选择去远方寻找风景。他简洁的文字得到社会赞誉,他却说,我简洁是因为我认字不多。 而我们知道,他的简洁是为了更加接近真实。之后他便远离了故乡。
认字不多的简洁的余华温和地说,走出门去有那么多地方,而能回来的只有一个。只有写作的时候,我才能回到南门。
我们都有自己的南门,她还有个名字叫故乡。
我喜欢温和而真实的余华。南门是余华的故乡,有故乡就会有根。那么根又是什么?朱光潜在《咬文嚼字》中说道“推敲”的典故,言韩愈将“推”改成“敲”,虽然显得既有温度又不唐突,但不能体现冷寂的意味。一个孤零零的和尚自己留门,月下漫步,显得悠闲无碍,自有一番胸襟气度。一个“敲”字,剥啄有声,将一片宁静搅得浑浊不清。因此,文字能体现思想情感,万不能轻易更改。意境需要静,那就让它静静地安闲;意境需要暖,就让他暖暖地耀眼。而家乡恰恰具备你所需要的所有的意境。她静,你觉得她安闲;她闹,你觉得她温暖。她能治愈一切,你离开了她,便失去了一切。余华到了北京,生活了30年,仍然需要通过写作来回忆故乡,怀想故乡。根是什么?是你的物质基奠,是你的精神家园。余华说,父母是怎样一个神奇的存在呢?父母在,你与死亡之间隔了一层垫子;父母去,你就已经坐在死亡上面了。所以,父母就是我们的根。
我也好想我的故乡,想念田间埋头劳作的父亲母亲,静默的动作,荷着伟大的疲倦。一目了然的人生,在青阳已然十八个春秋。江南美景如云,总觉得不及家乡柔和亲切,故不甚迫切领略,只等机缘巧合,恰巧经过。于是因为各种节假日的机缘,跟随单位的大巴,我赏过蠡湖、爬过惠山、吃遍古镇、掠过海澜飞马。在其中惊讶连连,回来后依然老家最恋。今年的疫情将我从年前就赶回到青阳,我们唯一能做的是将自己藏匿于家。随之一起藏起来的,还有抑郁、烦躁、不安,苟活于世的慌乱,随行于世的悲哀。这些负面的情绪一直都在,只是今年有大把时间细细挖开、咀嚼,却难以化开。何止?何止!
春天已过,盛夏慢来。等下一个小确幸,能回到故乡,让我的南门化开我郁结的愁情,将我重新投放到春天的怀抱。谢谢余华,用他的温和点燃我思乡的火苗,让我无处安放的心,寻得一处缝隙暂栖,只等下一个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