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念‖第一章 907

北岛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外边,他总是处于恐惧之中,只要是他单独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想象出不同的人脸来,或坐在对面,或跟在身后,有形无形之中给自己压力。

尽管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脏东西,但是他仍然控制不住的吓唬自己,只要天黑下来,一定要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母亲为此总是发脾气,不过北岛不理会她,在北岛眼里,只要这个世界有光,他就不会害怕。

这样的胆小,直到读初中,北岛依然不敢一个人半夜上厕所。总是胆怯地唤弟弟起床陪他,弟弟才6岁呢,明明吃的喝的都一样,为何弟弟却不害怕,北岛想不通,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瞎想,只要有人陪着,北岛便会少些害怕。

北岛有个好朋友叫优子,是这所学校里唯一的朋友,整个暑假只有她陪着自己,当然她热情,少不了和其他的朋友在一起,北岛多少还是会失落。

优子家什么都有,吃的用的,永远用不完,北岛鲜少看到优子和她的家人去商店买东西,不过别人的事情,北岛不敢去问,明明一句,却不敢说出口,像这样“从哪里得到的这种机械车模型”、“竟然可以搞到抹茶味巧克力”、“蓝莓树莓也可以吃到呢”……即便得到优子分享给自己的玩具或者美食,而一句像样的话都害怕讲出来。

北岛尝试讲一句“谢谢”,却那样为难,迟迟开不了口,是害羞吗?明明每天和优子一起上学放学,为何自己还是那样恐惧讲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想袒露心声的时候,恐惧感总是一遍一遍地袭击自己。优子对自己这么好,而自己却什么都不回应,想必也会被当做不值得交往的朋友。

想必自己一定是过分的胆小,除非是母亲和弟弟,这样亲近的人,才能让自己放松,其他人根本没办法好好说话,时间长了,看到人,北岛习惯性低下头。

“北岛,听说大家都到河里去游泳,一起去吗?”听着像是征求意见,其实优子生硬着拽着北岛朝河的方向走。

大家已经脱掉衣服,跳进水里。大声喊着优子,“我打赌,小女孩肯定是胆小鬼,一辈子只能在岸上。”

“谁说的?”优子像中了邪一样,甩掉北岛的手,直接趟进水里,不时地弯着身子,拍打着水,大声地笑着,时不时也会转身向北岛挥手,“快下来。”

除了水龙头的水让北岛安心,任何地方的水流都会让他恐惧,北岛甚至不敢脱掉自己的鞋子,他摇了摇头,坐在河岸边,拽着附近的绿草,仿若它们是特意长在这里,等着北岛的到来。

“万岁!”优子和一帮男孩子在水里玩着大喊着,开心极了。

这样的天,真是讨厌,希望他们快点从水里走出来,北岛一点不喜欢这样,他们有多欢喜,北岛心里就有多失落,有种走到世界尽头的感觉,心情抑郁起来。

北岛想小解,起身打算离开,要不要跟优子说声,想必其他的人一定会鄙夷自己,算了,不说了。北岛站起来,去了附近的林子里方便。

他时不时环顾林子的四周,想象着只要再往树林深处走去,一定会有一张恐怖的脸窥探自己。

“快回去。”谁,谁的声音,这样的语气实在过于冷静,简直不像是说过自己的听的。

北岛慌忙提好裤子,打算跑回去。仿若跑错了方向一样,北岛在树林里绕了很久,总是找不到出口,这是白天,不可能有鬼,肯定是有人在捣鬼,故意吓唬自己。北岛还是慌了神,最终总算喊出了,“优子”,想着,他们肯定是躲起来,想着吓唬自己。

不知道在树林里绕了多久,北岛总算跑了出去,松了一口气,像是中了大奖一样开心,可惜他还是被河里飘起的人吓得尖叫起来,是……是优子。

优子,本来就是这一片的稀有动物,长得漂亮,又圆又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蛋,白白嫩嫩的样子,总是让人忍不住的多看几眼。北岛能和她成为好朋友,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事情,怎么可能……?

眼前的水,像是张着大嘴,等着吞没北岛,他害怕,大脑中不断地上演着自己命悬一线的画面,心里着了魔一样,恐惧。

可是,优子……北岛的脚在水边试了不止一次,他还是没有勇气进去。

“快去。”

谁的声音,北岛转身,什么都没看到。

像自己这样沉默又老实巴交的人,放在人群里那样不起眼,谁会跟自己讲话,多半是心底的呐喊,北岛站在原地一遍又一遍地否定自己。

或许,试下,总好过内心挣扎,北岛闭着眼睛,趟进水里,努力向优子的身体过去,她一动不动地漂浮在那里,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只是眼睛依旧睁的像往常一样大。

北岛吃力地抱起优子,准备趟水回去,岸边上瞬间多出很多人,“快看,是他。”

北岛觉得他们的话语里透着股虚假,好像他们曾经历过眼前的事实一样,甚至见证了是他害了优子。

没出两分钟,北岛被抓到了岸上,有人负责抱着优子的身体,他们就此分开。

“这样的怪物,早该被抓起来。”

北岛不明白为何大家这样说自己,什么时候自己成了幽灵一样的人呢?仅仅是自己不爱讲话,还是自己总是没礼貌说“谢谢”这样的话,到底是因为不爱读书,让大家心烦了?怎么也想不通……

母亲应该只有时间照顾弟弟,并没有时间来这样昏暗的地方看自己……

想想这样也好,起码自己终于不用面对恐惧的人群,轻松地接受一切,或许早点离开这个世界,反而会获得新生一样……

“907号北岛,有人探视……”

北岛惶恐地睁开眼睛,望着外边穿制服的人走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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