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国,立春过后,总爱飘起蒙蒙细雨,地面湿漉漉的,和着些浮土,不经意的来回奔走,已经泥泞一片了。清晨,天色还是灰蒙蒙的,因为下雨的缘故,天亮的比以往稍晚些。
为了赶早车,老母亲早早地起了床给我们张罗早饭。饭桌上已经放了好几个菜,不停招呼我们吃饭,几十年了,老母亲还是一样爱操心,有趣的是还因为叫车的事和老父亲吵了几句,这场面又要隔一年才能重温。十多天的相聚,也将该画上了分号。临行前的叮嘱,想起了初次离家,踏上客车看着两老在车后不忍离去的场景,眼眶有些湿润了。
看着孩提时代的小村庄,渐渐地消失在车后面。这一切恍如隔日,儿时的欢闹与天真,都如电影般上演。时光匆匆,那一切都回不去了,就像雏鸟终有一天会离巢,它会筑起一个属于它的巢,寻找到它的另一半,孕育它们的孩子,周而复始,这样一代一代地延续和发展他们的族群。
在那间承载我童年记忆的瓦房子里,犹记得我坐在瓦房子的小石阶上玩耍,慈祥的爷爷指着远方的小山,对我说,山后面有个繁华世界,叮嘱我长大后要走出这个小山,到那个繁华世界去看看,去走走。小时候的我总爱粘着爷爷,奶声奶气地央求他讲故事给我听。我爷爷给我讲了很多很多故事,但记得最清楚的是一个关于大树的故事,因为这个故事是爷爷讲得最用心的。
很久很久以前,在我的那个小村庄有一棵大树,它生长在一条小河上,一年四季都是绿叶挂满枝头,十分茂盛。不知道那棵大树这样过了多少年,有一年春天那棵大树上竟然挂满了大红花,它的花期比一般的树长很多,到了夏天才开始谢花,露出结实硕大的绿色果球,它的果球也成熟得很慢,到了秋风吹起的时候,才开始泛黄。不多久之后,叶子也开始变黄了,果球的果皮已经非常硬了,颜色也变成了枯黄色,像晒干了一般。一阵寒风吹过,它的果球和叶子纷纷扬扬地掉落在小河里,跟着河流不知道漂到哪里。满树的果球却没有一颗掉落在大树的树下,都随流水漂走了。
寒冬过去了,却再也看不到大树发芽长出新的叶子。整棵光秃秃的大树就那样矗立在小河边,干枯的树皮也渐渐脱落了,到最后树干成了蛀木虫的安乐窝。一阵大风吹过,大树倒在小河里,深埋在了小河的河床里。听我爷爷说有人在小河的下游发现了大树的后代。
儿时曾沿着小河,去寻找那棵大树的痕迹,然而始终没有发现什么。也许这棵大树根本不存在,是爷爷年老时编出来的故事,来哄我的。爷爷已经不在了,再纠结这个故事的真伪已没有意义了。现在奶奶也跟随爷爷的脚步去了天国,愿他们在天国那边过得幸福。
此时,车已经开出我了我的小村庄。再见了,我的小村庄。车窗外细雨蒙蒙,我对着车窗轻轻地呵一口气,尝试着勾勒出你的模样。可不一会新的水雾又把你掩盖了,看着从你残留的轮廓划过的风景。那倒放的一树一木,还有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颠簸,是归途还是远行?分开得久了,你与我都在变化,都会变成你我都陌生的模样,很多东西都只能在回忆里缅怀;时间久了,归途慢慢变成了远行;再多年以后,归途变成了口中念念不忘的词语;终有一天,归途变成了远方,夜夜思念的远方,没有诗和田野,只有儿时的烂漫。
——叶城
201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