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先生从我身旁走过,从他手里攥着的收音机里传出刘兰芳说的评书《杨家将》。
那熟悉的声音又把我拉回几十年前,那天天听评书的年代。
印象最深的场景是:每天中午放学,母亲在厨房给一家人做饭,我们就在院子里给家里养的猪羊弄吃的。羊的饭好说,把早上给它割的草扔上一大把,再给它的盆里添点水,它们就兴高采烈地享受美食去了。
可模样丑陋,又笨又脏的猪先生的饭食却不是那么好打发。青草它们是不吃的,得吃野菜,还得把野菜给它们切碎,然后再拌上玉米面和麦麸,这是干粮;之后再给它们弄汤,汤是把烧开的水搅的不那么烫,掺上玉米面豆饼之类,没有粮食它们是不愿吃的。为了把它们喂肥一点,过年能吃上肉,我也是尽心尽力,小心伺候着。
每当给猪宝宝们切菜的时候,正是收音机里播放《杨家将》的时间。我就把收音机抱到院子里,一边干活,一边听评书,听到精彩处,就忘了切菜,通常刚把猪宝们的饭食准备好,今天的评书也说完了。
这个时候我就提着桶走出大门,向不远处的自家猪圈走去。在经过门前的小树林时,恰好遇到同村的那几个在三里外的村里上初中的大哥哥,他们背着母亲用花布给缝制的书包,一边走一边擦着汗,见到我就问:“现在几点了?”
我提着盛满猪食的桶,一边换手一边说:“刚刚说完《杨家将》。”
一般说评书都是固定的点,给他们说评书刚说完也就是知道几点了。
有一个哥哥说:“不是早就说完了吗?”嘴里说这话,脚下也没有停步,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我自小反应就慢,心想明明刚说完,他怎么说早就说完了呢?他走着路又没有机会听评书?
等走到猪圈才想明白, 他说的说完是上一遍的《杨家将》,我说的说完是今天的评书节目,因为这个评书那时已经播放过好几遍了,且在不同的频道播出,可人们还是每天都听,百听不厌。
那时没有电视,收音机是村人们娱乐消遣,知道外界事物的唯一途径,平时听个新闻,听个歌,到了说评书的点,无一例外地都会调到那个频道收听评书,不管听多少遍都不会厌倦,因为那些老艺术家说的太精彩,太引人入胜了。
象现在这种小收音机那个年代是没有的,一般都是那种长方形的木匣子,有两个旋钮,一个调音量,一个调频道。
那时经常听的评书是刘兰芳,单田芳和田连元他们说的《杨家将》,《岳飞传》,《三侠五义》等,一般中午晚上都有。经常中午听《杨家将》,晚上听《岳飞传》,不熟悉的细节还容易张冠李戴。这些评书中尤其喜欢听刘兰芳学的马蹄声,声音惟妙惟肖,清脆悦耳,随着她声音的描绘,我们脑海里也会出现一身盔甲,提着兵器,策马飞奔的大将军模样,驰聘在沙场,身后是马蹄腾起的漫天黄沙。
后来有了电视,这些经典的名著都被搬上了荧屏,评书里的场景也都在电视剧里表现了出来,但总觉得不如听评书精彩,那些老艺术家们满含感情,生动活泼,声情并茂的说书声对我们来说已成经典,别的任何的表现形式也无法超越那一家人围着桌子,津津有味地听评书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