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里的大伯死了,癌症,苟延残喘了三年,去世的时候全身干瘪,瘦骨嶙峋。一米八几的身高,体重只有四十多公斤。
这些都是父亲告诉我的。父亲说,我看着他离开,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这个六十多岁的男人流下了浑浊的泪。
本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村子里的人少,村民又朴实,一家办喜事或丧事,几乎全庄都会去。
在故事的最后终于道出了一个隐藏了几十年的秘密。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计划生育抓得还是很严。农村思想观念落后,重男轻女,都说生女儿好干什么,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还是生个男孩子好,以后好防老。大伯一家也不例外,也想要个男孩。
头一胎是个女孩,一家人不太开心。但想想没关系,农村有生二胎的政策,再生一个男孩就可以了。整个家庭还是对这个新生命的到来还是很高兴的,孩子满月时,杀猪宰羊,宴请了好几桌客。孩子稍大了一点,就把孩子留给了爷奶,夫妻两个一起出去打工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第二胎却是一对双胞胎女孩。打掉已经不可能了,万般无奈在外地生下了孩子。忍着痛,含着泪,把两个孩子送给了两户人家了。“孩子,爸妈对不起你,……我们爱你……来世投胎富贵家。”就是这样,瞒着所有人,把两个孩子送人了。
又过了两年,终于心如所愿诞下了一个平安健康的男孩。这个男孩的到来,驱散了大伯一家人心头的阴霾,他们把对两个姐姐的爱都灌注到了这个男孩身上。
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二十几年来,大伯从未联系过那两家人。他只是暗地打听过,那两家人对孩子们都很好,感情很深,其中一个已经嫁人了。“他们过的幸福就好……可是我想她们啊……真的很想”。
“我知道,对于她们,我没有一天尽到做父亲的职责。二十几年来,我总是会想起我的那两个女儿,养父母对他们好吗?她们两个长得像吗?吃的好穿的暖吗?我想她们啊!虽然我没养过她们,但他们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留着我的血。我后悔当初……我只想再看她们一眼,听她们叫一声爸……或许这是奢望,但我真的好想啊。”
去世前几天,大伯终于道出了心中的秘密,说出了此生最大的遗憾。真相大白,大家都帮着联系寻找。找到了,可两个女儿难以相信,自然万般不愿。躺在自家的床上,一个女儿匆忙奔来。大伯老泪纵横:“女儿,我对不起你……”众人也泪流满面。受了这么多年折磨的大伯也终于摆脱了凡尘琐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大伯去世的时候小儿子已经高三了,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成绩不怎么样。大伯去世之后他就把退学手续办了,托亲戚在深圳找了个活,就跟着去打工了。大姐已经出嫁,另外两个自然不肯再出现。这对她们来说也是一个残酷现实。“他从未养育过我一天……我就这样突然多出来一对父母……爸妈我又怎么叫的出口。”
生而为人,我心伤悲。
孩子,我爱你,但我却没能把我的爱给你。我不求你富贵荣华,我只希望你能够无痛无灾乐享人生;我不要你功成名就,我只希望你能够幸福快乐无憾一生。
你要记得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