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不结婚，不要再问了！”向来最在意旁人看法的她，完全忘记了商场是公众场合，在电动扶梯上就冲着母亲喊出了这句话。旁边的中年妇女一改往日的小心翼翼，恶狠狠地回道：“一辈子不结婚，我看最后害的到底是谁！”
她本来酝酿了很久的勇气瞬间消散，再没力气跟对方辩驳了，因为她知道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只会成为无终的争吵，而这一场见面本不该是这样结束的。
母女俩的上一次见面还是中秋节，转眼已是年尾，之前答应周末带母亲去附近城市两日游，总因各种突发事件未能成行，今天终于有时间见面吃饭。聊日常，一切对话进展地都还算顺利，忽然，母亲放下筷子，一口深呼吸，表情忽然凝重起来问：“你已经30了，什么时候结婚啊？”
过去六七年里，催婚的话题她听过无数次。从抗拒相亲到接受相亲，甚至主动请朋友帮她介绍。相亲数十次无果，自己在外工作也一直没有遇到心仪的，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这样挺好，无需改变。可终究逃不过父母的催婚魔咒，逢年过节必备的“问候”，近五年没换过的话术：年纪越大越难找；女人哪有不结婚的；工作好不如嫁得好；年纪大了还不结婚，邻居们都在说闲话......
她曾经差点以为她们说的是对的，甚至一度动摇。有年春节回家，亲戚说合作的客户里有个30+离异的中年男子，家庭条件很不错，就是有个3、4岁的娃。在亲戚和父母的游说下，她点了头，同意亲戚将她的信息发给对方，对方要算八字合不合。她写个人信息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甚至放弃了“抵抗”的念头——她的点头，像是对坚持美好纯洁爱情的背叛。
在上海接触到很多优秀的女性以及自我成长后，她决定隔离父母的“精神PUA”，先把自己过好，她不去听父母那套“家庭条件不好，你别挑挑拣拣”的说辞，也不在乎邻居说了多少难听的闲话，她希望自己至少每天是快乐的。老家的环境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每次回去都试图从结婚的话题上吞噬她，削减她的能量，让她看不见自己有多好，让她觉得自己不值得美好的事物。
她花了两年左右的时间，才从负面的自我认知里艰难爬出来，她知道虽然现实环境还无法改变，家庭条件依旧一般，她除了性格好、脾气好之外绝不是相亲市场的“香饽饽”，但这些都不再会是她夜不能寐的根源。
让自己开心，让自己慢慢变好，她已经用了很大的力气，现在的她无法改变父母根深蒂固的观念，隔离就是最好的办法，可偏偏她们不这么想。那些母亲以爱之名的担忧，总会绷紧她一根根的神经，宛如紧箍咒。不结婚的观点正面侧面地表达了三五次，父母只装作没听见，仍旧用着老套的说辞妄图将她“捆”进婚姻之中。
这次的爆发并非全是坏事，她为自己的无情找到了借口。分别的地铁站上，母亲放下沉重的背包，掏出一大包橘子、苹果、酸奶给她，她扭过脸说：“不要！”母亲不满地啧了一声：“同事知道我带了这些，再带回去让她笑话！”母亲终究还是活在别人的看法里，她苦笑着接过那包母亲从城市另一端背过来的食物，愤怒让她只想立刻扔进垃圾桶。
看着头发斑白，脸上道道皱纹，整日为儿女结婚、买房操心的母亲，她心里道：“我就是不想变成你这样啊！”一个靠儿女维系关系、不知何为喜欢与爱的木讷丈夫，一个30岁却叛逆被人说闲话的女儿，一个从小不省心的儿子，一份早起贪黑全凭体力的工作，这就是母亲的全部生活。在她的眼里，母亲一点也不幸福，她不想变成另一个母亲。
晚上，母亲发来消息：“白天的足疗感觉效果一般，以后保健之类的钱不要花在我身上，我的疲劳全是压力造成的。”她又悲伤又愤怒，明明母亲自己过得这么辛苦，所谓的婚姻也就不过如此，凭什么觉得她结婚就会幸福？她回道：“随便你，但是请别把你的压力传递给我。”
她只能处理好自己的情绪，至于母亲的困扰她无力解决。这样的课题分离，对于一个农村妇女来说，未免太过残忍，她知道在某种层面来说她是不孝的，可她，现在的她，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2023/12/23 21:35
